“其实哀家也时常在埋怨自己。”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说,“经验主义害死人啊。你祖父和你父亲都是个意志坚定又天生痴情的汉子,我就当你也是,谁知道他们俩的基因你都没遗传到,意志坚定就不说了,痴情?哈。”
裴和面色铁青,为什么他私人的事,这个也要置喙那个也要指手划脚?他的父母早就不在了,自己的亲事难道还不能自己做主?
“侄儿只求无愧于心。”他扬起头,无愧于心四个字说得铮然有声。
“有没有愧你自己知道。”太皇太后懒得跟他掰扯,裴和这个人刚愎得很,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对乌尔玛,他是痴情了,但对玉城郡主,他可算是薄情薄幸。
“当年玉城郡主是你百般求去的,那么快就变了心谁也没能想到。”太皇太后冷冷地看着他,“你岳父一直说是你害死了她,我思来想去,若真是你干的,便不会这么心急下手让人生疑。这些年里,想来你自己也清楚这事是怎么回事,只是你一意要护着瞒着,旁人也没有办法。”
“姑母!”裴和站了起来,太皇太后这话如刀锋箭尖抵在他的心口窝,让他冷汗流了一后背。
“没有证据。”太皇太后说,“你是抵死不会认的。不过哀家不妨直言,这么多年,荣王一直没有放弃过查找真相。你最好能捂严实了,否则到时候别说你护着的人,便是你自己也难保自身。”
“姑母!”裴和身体微颤了颤,“我问心无愧!”
“我管你有没有愧!”太皇太后一瞪眼,“玉城的事放下不谈,光是她这么些年一心算计着裴简我就断不能饶过她。”
裴和捏紧了拳头:“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那是你亲儿子,身上流着你的血。若不是荣王派人暗中护着,那小子又命大福大,这会不知死了几回,只剩白骨了。”太皇太后骂道,“虎毒尚且不食子,你比禽兽还不如。”
“姑母,这是诬篾!到底是何人在您面前说的,让他出来与我对质!”裴和气得面色血红。
“呵呵。”太皇太后身子放松靠在了椅背垫着的软垫上,“若有实证,哀家早就处置她了,还容得你带着她在宫外求见?裴和,哀家今儿放了话给你,这辈子,你的那个乌尔玛都只能当个上不得台面的妾。你回去告诉她,让她别再动小心思使小手段,就算裴简哪天不在了,她生的儿子也绝对占不了裴简的位置。我一直是个讲道理的人,若不是因为太讲道理,有多少个乌尔玛都早被我一指头捏死了。”
“你可得小心仔细地护好了你的长子。若他有三长两短,镇南侯的爵位也就到头了。”
“哀家乏了,送镇南侯出宫。”
第121章伤疤
裴和怎么也没想到,他千里迢迢从滇南赶到京中,多年未见的姑母居然是如此冷漠残酷不讲道理。他心头憋了火,出了宫门一言不发,骑马就往侯府回。
乌尔玛不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但看着裴和这样的表情和行动,心里已凉了半截。
裴和是个自视极高的人,以他这样高傲的性子,能让他吃这样大的闷苦,除了太皇太后那个老太太不做它想。乌尔玛使劲地绞着手里的帕子,目光露出一丝狠戾。这老太婆,怎么还不去死!
裴伊和裴俪还一头雾水着,她们在外头等了这么半天,早就坐不住了,只是贪着皇城的风光,还想着父亲能带着她们进宫开开眼界,没想到父亲一出来,一声不吭就往回走。
“阿娘,我们不能进宫吗?”裴俪抱着乌尔玛的胳膊,“你不是说阿爹是里头最厉害的女人心爱的侄子吗?为什么不能让我们进去看看?”
乌尔玛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方又露出笑容:“不要急,你们一定能进去看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在妻子面前失了脸面,裴和到了侯府就下马进门,都没回头看她们一眼。
乌尔玛用眼神示意两个女儿先回自己的院子去,然后跟着裴和走进了前院。
前院外书房的门大敞着,裴简负手站在门口,里头的小厮正将他挑出来的书画打包装箱。
淡金色的阳光将他团团罩着,乌漆一样的长发和眉眼也随之笼上一层金色。裴和看着儿子,只觉得心里头似被千万根针刺着,疼得他喘不上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