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无需隐瞒
“让他们先去书房等着。”南宫静深大概知道他们来此的目的,这些日子大长公主闭门谢客,容季也已经知道容王未死的事实,昨天去了一趟暮寒居,却被皇伯父挡在门外,容季也不是个不会想事的,定然疑惑那两个本来势同水火,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的敌人现在竟然重归于好,还共居一处,大长公主虽是个知情的,但他太了解这个姑姑了,一生骄傲自矜,绝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这样也好,就让她永远保守住这个秘密吧,而暮寒居防守严密,容季也无从入手,加上容槿入住泰和殿,所以容季这次是带了一肚子的疑惑而来。
“我和未央去园子里走走。”容槿显然并未打算和那两人见面。
“也好,这几日煦园绿萼梅都开了。”南宫静深轻握他的手嘱咐一句,拂拂衣襟,转身大步离开。
苏未央并未忽略两人之间的亲昵小动作,只是面色不动,况且以他们如今的关系,也确实没有自己插足的余地。
两人在昭阳虽匆匆处过几日,但那时容槿身份尴尬,渔阳也有伤在身,两人也没能真正坐下来好好说说话,这次见面虽是在容槿避之不及的皇宫,但相比当时的处境是好多了。
“这么说你和那个渔阳这么多年都是假夫妻?”苏未央原先也想着,以他对阿槿的认识,如果真的已经娶妻生子,是不可能再接受南宫静深的。
“景止和行止也是你们两个的孩子吧?”即使是明摆着的答案,苏未央也想听他亲口说出来。
“恩。”容槿点点头,对未央,他其实没多少可隐瞒的。
“你走之后,渔阳和那个小女孩怎么办?如果你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给他们安排去处。”以如今的形势来看,阿槿入京是一定的,安全起见,也不能将她们孤儿寡母的留在乡下。
容槿笑了笑,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天下竟有这么巧的事情,那个孩子竟然是仁亲王南宫宁阁的女儿。”苏未央听到这个消息,显然也很惊讶。
“不止如此。”容槿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苏未央沉思了一下,说道:“不无可能,我记得四年前咱们大宁派去西陵的迎亲使便是南宫宁阁。”
“迎亲?那当年这事是怎么搁置下来的?”如果迎亲,后面就应该是大婚。
“这事的来龙去脉,我倒是约莫知道一点,安阳公主是顺帝一母所出的胞妹,据西陵那边传回的消息称,当年顺帝有意给她指婚年纪轻轻却已立下不少战功的镇威将军淳于忌,而且淳于忌此人是顺帝为太子时的伴读,与安阳公主也算是自小相识,青梅竹马,不过后来元帝起兵,这个淳于忌却带头归顺了元帝,并最后带兵攻破了西陵都城安平府,说来,安阳公主肖似其母,也是个烈性的,淳于忌投敌后,她亲自带人,灭了淳于家满门,并说服了顺帝,以边境五城为谢礼,请求大宁出兵平乱,为了表明诚意,她愿前来大宁,说好听点是联姻,其实未尝没有以自身为质的意思,这些皇上也是明白的,只是我们终究晚了一步,等南宫宁阁一行人入西陵的时候,天已经变了,元帝以国丧为名,延后了婚期。”
“但据我所知,原属西陵的溧阳五城还是在四年前划归了大宁。”虽然身在南山,但是这种天下大事他还是知道的。
苏未央没说话,只似笑非笑地瞅他一眼。
容槿恍然,南宫静深的心思向来缜密,怎么会为没把握的事情浪费时间,他既然答应就是已经有了决断。
“当时陈锋将军亲自率领八万大军兵陈简雍关,南宫宁阁随身携带的除了婚书之外,还有西陵顺帝亲笔所写,加盖玉玺的溧阳五城地图,除非元帝想改朝换代,否则他必须要履行顺帝曾经的允诺。”
“确实是个万全之策。”他记得当时西陵元帝起兵打的旗号之一诛杀后宫干政的夏侯氏,还姬氏江山。
据传顺帝和安阳公主母亲夏侯氏是一个非常强势的女人,西陵明帝在位期间就时常参与朝政,及至顺帝更出过垂帘听政的事情,引来一干姬姓宗室的不满,元帝之所以能那么迅速的夺得皇位,未尝没有这些宗室的暗中支持,所以即便他有心,也不可能背弃整个宗族,自立新朝,但这样一来,为了保有姬姓皇族的尊严,他就必须要承认顺帝缔结的国书,再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不管这些,但简雍关的八万大军对一个众敌环伺,根基未稳的皇帝,一个刚经历过内乱的国家,究竟意味着什么,元帝心里恐怕比任何人都清楚。
虽然容槿也承认南宫静深的这个做法从为人处事上来说难免有落井下石之嫌,但是作为一个国家的君主,当机立断,开疆拓土,本就是无可厚非的,毕竟一旦牵扯上政事,又有多少事是光明正大的。
“至于安阳公主,这些年我们也没有她的确切消息,西陵拖延,皇上对此事也不着急上心,现在看来,如果渔阳真的是安阳公主,西陵的态度倒是可以解释了。”而且南宫静深登基五年,后宫几乎空置,虽然梅太后那边不道因何原因始终不催促,但朝臣也不消停,南宫静深倒正好拿此事做挡箭牌。
“看来前面就是煦园了,我已经闻到梅花的香气了。”两人从石桥上下来,转过一处回廊,就看到前面假山上题写“煦园”两个大字,隐约可见园内一大片白色的绿萼梅。
门口有守卫,看看苏未央,又疑惑的看看旁边的容槿,待认清容槿身后远远缀着的翡翠,神色肃然,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退到一边。
“原来是这里。”容槿说道。
“恩?”苏未央不知道他为什么说这话。
“没事,只是六年前也来过这里,故地重游,有些感慨。”
“听说这是太上皇最喜欢的园子。”
是啊,他六年前就是在此处见到爹,尽管那次会面不算是愉快,但总算是见着了,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还会回到这里。
“阿槿?”
“干嘛突然端出一副严肃样子?冷不丁地吓我一跳。”容槿笑瞥他一眼,试图缓和气氛,他知道未央是看出了什么,可有些事情他也不知从何说起。
“你在这里过得不好吗?我这次见你总感觉你有很多心事?”
“也不能说不好,得到的同时总会失去一些东西。”这个道理他懂,既然当初做了选择,就已经想到了今天需要面对的这一切,特别是现在他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即将还会有第三个。
“我还记得当初我们说过,有一天要结伴游历天下,我说要写一本游记,你说想做一份花草图鉴。”他一直记得,谁知道去了西陵一趟,回来一切都变了,阿槿去了京城,从此和南宫静深牵扯在一起。
“年少时总是有很多理想,可是真正实现的能有多少。”即使没遇到南宫静深,处在他们这样的位置上,有几个人可以自由自在,南山的六年已经是不可多得。
“阿槿,我会一直在的,就算是家人。”苏未央苦涩地说出这句话,他知道阿槿能够听懂。事到如今说别的已经没什么意思,只希望阿槿知道有个人是时刻站在他这边的,容叔和萱姨已去,还有他呢。
容槿猛然抬头,眼神复杂,他当然听出未央的另一层意思,不得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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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一家人,不必拘礼,起来,坐吧。”
“谢皇上。”容季和南宫清韵行完礼后在一旁落座。
“阿季,清韵,难得你们两个一起进宫来见朕,可是有什么要事?”南宫静深接过福顺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两口。
“是臣有一事不解,想要求教一下皇上。”容季今天来就是想问出个结果,因此并没打算拐弯抹角。
“哦?”南宫静深可有可无地应了一句。
容季见南宫静深并不打算接话,索性更直接道:“臣听说,容熙没死,不知道这事皇上可知?”
“是有这么听过。”南宫静深淡淡道。
“那容槿?”
“现居泰和殿。”南宫静深看他一眼,也并未隐瞒。
“皇上,容熙当年意图谋反证据确凿,容槿谋害北原太子也是铁证如山。”容季神色略显激动,上次在昭阳见到容槿,以为他娶妻生子,从此再无瓜葛,念在两人的兄弟情分上,本想放他一马,却不承想他神通广大至此,不仅有胆子回京,而且还让皇上如此迷恋,堂而皇之的入住泰和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