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声音还在继续，他像疯了一样的打着自己的脸，一下，两下，像是赎罪，又像是把自己打醒。然而第三下还未落定被男人的大掌阻止，手腕被握住，低沉的声音带着怒意响起，
“你疯了吗？！”
……
他才是险些疯的那个，差一点，就差一点，再次伤了他。若不是脸上的刺痛令他瞬间清醒，他不确定自己还能否戛然而止。
小孩凄楚的呢喃，滚烫的眼泪，卑微的道歉，还有他疯狂的举动，叫他如何不心痛。
将他抱进怀里哄着劝着，紧紧的贴着自己的身体，他怎么会这么鲁莽，鲁莽到差点又一次伤了他……
“我没事，没事，别这样……错的是我，不是你。”
怀里的人像着了魔似得一直念着，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全策扯过毯子裹住怀里迅速失温的身体，他抖的太厉害，仿佛随时都会在自己怀中碎掉，许池早就提醒过他小孩的精神状况极不稳定，这样的状况他应该早已预料，却仍旧是败给了失控的情欲。
当务之急，先让小孩冷静下来，明白他不会生气，不会伤害他才行。可是要怎么做……
思量了片刻，全策低头覆上那两片苍白的唇瓣，温柔的亲吻，小心翼翼的宠溺，就像对待春天初生的花蕾。
而他心中的春天还没有真正来临。
***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一吻终了，小孩也总算不再呢喃。只是虚弱无力的趴在肩头，微微喘息。
全策感觉肩头冰凉，布料在慢慢浸湿，他在哭，不曾停止的哭。
拍着他后背的手轻柔而充满了力量，却无法给予他安全感。
“我没生气，你不需要觉得抱歉。知道吗？”
“可是……”那声音已是鼻音浓重沙哑不清，他还是听得清晰，“你的生日礼物……怎么办…”
“傻瓜，有你就够了。”
以前我无数次想要忘记世界有个你，
可是却发觉世界除了你，别无其他。
……
怀里人渐渐停止了抽泣，全策早就想查看他脸上的伤。刚被他自己扇的那两巴掌力气可不小觑，让他重新躺平，只见白皙的肌肤上清晰的浮现着手指印，刺眼的很。起身准备去叫
人那些冰块来，谁知刚转身就被身后那只手绊住……
转头对上那双通红的黑眼睛，沁着历历在目的不安。疼……
全策坐在床边，覆上那只骨瘦的手，握紧，让他安心，
“我不走。”
倾澈咬着下嘴唇不说话，只是瞪着红肿的大眼睛看着男人不急不慢的拣拾起散乱的衣物，雕刻般英俊的侧脸上一条刺眼的口子见证着他之前所为。今天是他的生日，他却令他受伤，
没人能伤他，包括自己。
全策从刚才就发现小孩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小兽般战战兢兢。心疼和后悔还在心口，却有一丝窃喜和满足。他料想过小孩或许会推开他，会害怕到避而不见，然而现在这样被他
依赖却是超乎预料的结果。
看来，这些时日的努力还是有结果的。
把衣服一一放好，全策拿着简易药箱坐回床边，好在里面还有半瓶药酒。沾了棉签，在小孩红肿的脸上涂抹，虽是小心翼翼也难免弄疼他，见着那对秀眉紧皱就是心疼不已，责备
的话语虽是温柔也是霸道强势，
“下次你再敢这样，我就把你丢给许池，让他给你打针。”
小孩乖乖的点头。
全策只字不提今晚的事，只是把半张脸凑过去，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帮我吗？这可是你留下的，你得负责。”
小孩一听，拨浪鼓似的摇着头，开口才发现说不出话。赶紧坐起身，在药箱里鼓捣了半天，找到创口贴，撕掉，笨拙的手指颤抖不止，掉了又拾起，拾起又撕掉半截……折腾了半
天才将创口贴慢慢的贴在全策脸上，不忘一边吹气，湿热的吐息带着阵阵柠檬草的清香扑面而来。哑着嗓子满是歉意，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
“痛吗？”
“不痛。”在痛，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
全策握着小孩冰凉的手将他拥进怀里，这人是何其的矛盾。脆弱又坚强，隐忍又倔强，黑暗铺天盖地漫上潮湿的心湖，他以为只字不提就可以当做从未发生。然而那些被大雪覆盖
的痕迹，总会在清晨黎明前浮现……
这残酷的生活，从不让他亲爱的小孩活的容易。
小孩的过去他一直暗中找人调查，比想象中跟错综复杂，交易中的交易，背叛，欺骗和无尽的痛苦……他预料是一张浓稠黑暗的绢帛，一旦打开便无法收场，所以始终犹豫。然而
脸上的刺痛却令他无比清醒，从未有过的清醒……
就像再次找到了生命的意义，曾经为了恨，以后亦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