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界就这么大,两人团在一起窃窃私语了一阵,就白衣和黑衣的实用性进行了探讨,看叶孤城已至近旁,正站在隔壁茶楼屋檐上冷冰冰看着他们,半天后方道:“白色只是一种颜色,我不讨厌这色彩,方着白衣。”他剑术之高世所罕见,自不屑借衣衫颜色掩饰行踪。
当事人都现身说法了,张无惮不耻下问道:“天底下这么多颜色,为什么您唯独不讨厌白色?”其实白色逼格高完全是人类后天赋予的嘛,真不为了装逼,怎么就偏偏选中白色了呢?
叶孤城拒绝回答这种既无聊他又说不清楚的问题,带着几分兴奋紧盯着令狐冲道:“拔剑吧。”
令狐冲纹丝不动,笑道:“我于光明顶上,见识过平南王世子所使的天外飞仙,徒弟的剑我自忖能接下,正想一试师父的招数。”
张无惮见他所持不过寻常华山弟子制式佩剑,瞧叶孤城手中却是柄削铁如泥的宝剑,将紫薇软剑掷了过去:“冲哥!”他将青冥宝剑搁在光明顶上未取,幸好以往两人同行时,令狐冲也拿紫薇软剑耍过,不至于用不顺手。
令狐冲一笑,却是将剑又掷了回来:“我答应过燕大侠,自此不再仗宝剑之利。”
他非迂腐之人,可一旦倔脾气上来也难更改。张无惮便不再劝,只道:“全靠你为《独孤九剑》正名了!”他此时出了些许担心外,更多的是激动,不是谁都有缘分瞧见独孤九剑和天外飞仙对决的,金庸和古龙两家剑道最高峰全在今日了。
张无惮选了个绝佳观赏的角度,端正坐好,看令狐冲有板有眼摆了个起手式,叶孤城却仍抱臂在胸前,双方隔着几栋房屋对视一阵,待那股玄而又玄的战意到达顶峰时,伴着一阵悄然而至的微风,一黑一白两道身影纠缠在一起。
令狐冲看不清叶孤城的招式,却能觉出每一招都玄妙无比,独孤九剑遇强则强,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并未落于下风。
头五十招内,两人长剑不曾相碰,张无惮默数到“七十二”,方听到一声“叮”,其后长剑相交声不绝,他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用右手用力捏住了自己的左手。
待得二百招上,叶孤城凌空而起,使出平生得意之作天外飞仙来,如寒芒出鞘,剑意冲霄。
令狐冲手中普通的精钢剑耐不住拦腰断了,剑尖反折。他自如痴如醉的境界中惊醒,下意识偏头躲开了,仍是让剑锋划破了右脸,一时怅然若失。
叶孤城一剑斜斜刺来,本应刺穿他咽喉,不及近他身便一扭,飘然飞到另一栋屋顶上。他道:“你所学的剑法不输于我,但你的剑法还比不上我。”独孤九剑同天外飞仙棋逢对手,但令狐冲修习日短,他也从不曾自身心到灵魂完全投入其中,就算长剑未折,不出五十招,叶孤城也有把握拿下他。
张无惮也看出来了,心下暗暗着急,却也不曾干扰战局,便是此时也没起身过去。令狐冲还是呆愣愣站着,待叶孤城飞身走出老远,方才惊醒过来。
他输了较量,却整个人都被点亮了一般,一把抓起张无惮来往天上抛了三次,口中欢呼三声,忙纵起轻功来去追叶孤城。
张无惮知他是大有所得方才这般失态,一者为他高兴,二者又气恼看不起他又瘦又矮是怎么着,竟然抛得这么轻松。
他也没追,对着令狐冲背影叫道:“记得去找我啊!”许你放飞自我缠着人打架,可别叫人勾走了。
令狐冲平生头一次恨自己轻功这么烂,急于追赶,但还是脚下一顿,扭过头来灿烂万分对他一笑,大喊道:“好!”想想又觉不妥,扯下腰带来想回身送给他,但又舍不得再折返回去,干脆挂在屋顶旁的树杈上,“记得拿走啊,定情的!”不再多言,两手提着裤腰拔足狂奔。
没听说过拿腰带当定情信物的,张无惮嫌弃万分,行至树杈边将那腰带拎起来,想了想还是抽了自己的换上了,转了一圈觉得甚美,笑道:“骚包,还系大红腰带呢。”掐指一算,今年正是令狐冲本命年,怪不得穿大红的呢,再看腰带针脚并不算细密,绣工平平,料想怕是宁中则给他缝的。
他笑个不停,半天后也不知自己笑个什么劲儿,细细回忆着刚才一番交手,赞道:“当真不虚此行。”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决战紫禁城之巅这辈子怕是难见到了,今日之战,也不逊色多少。
张无惮有种吃撑了的饱胀感,干脆盘膝坐下,调息一阵,觉修为有小进,想着再见到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可得以此好生炫耀一番,也是他们无福,看不到这等精彩对决。
他也看不清叶孤城的剑招,倒非其出招极快,只是招式未经详细设定。令狐冲的一招一式他却都记得,细细拆开来看,单论招式也不过如此,但其中玄妙之意不可言说。
张无惮跳下屋顶,寻了间酒家自斟自饮,好生喝了一通,睡到次日日上三竿方才起身。他打着哈欠往附近天鹰教分舵转了一圈,早已看不到老鹰图案,统一改成了明教的火焰标志。
张无惮笑道:“外公倒是说做就做,从不拖泥带水。”
此地留守的正是青龙坛坛主程嘲风,他也换了一身袍子,陪站在一旁,闻言便道:“兄弟们初来还有几分不自在,但谢教主德化远播,是个一等一的好汉,大家日渐归心,早无怨言了。”
天鹰教自明教分出来已有三十载了,除了追随殷天正日久的老人外,新入教的对明教归属感实在平平,想大好基业就这么拱手让人,有些议论不平也是人之常情。
张无惮满意道:“正该如此。”看诸人来来往往忙活着搬运行李,问道,“这是作何?”
程嘲风道:“谢教主下令,波斯总教来使不日就将抵达,命坛主、舵主尽皆赶赴光明顶,分舵大小事务暂由副手操办。属下也正要启程。”
他说到此处,揣度张无惮神色,便又道:“属下正有一二武学疑难想向您请教,堂主若赏脸,还请带属下一道北上昆仑。”张无惮曾一度任天鹰教紫微堂堂主,他如今在明教也无正经职位,是以天鹰教旧部仍沿用“堂主”旧称。
张无惮正嫌旅途无聊想找个人作伴,主要叶孤城之事解决得异乎寻常得顺利,离波斯来使抵达还需些时日,这段时间慢走来不及,快马加鞭赶路又没这必要,还不如拉个人一道,路上也有人聊天。
他笑了一笑,痛快应了,还张开两条手臂转了一圈:“瞧瞧我同往日有何不同?”为了配合令狐冲的红腰带,他重新穿上了红巾大侠那一身,当真是从头红到脚。
他要少条红头巾还好说,可多一条腰带真不明显,程嘲风一时茫然,半天哼哧道:“我瞧着您健壮挺拔了不少。”他是真没看出来有啥不同,可算算他上次见张无惮都是一年半之前了,总该长高了些吧。
这个真没有。张无惮脸梢一黑,仔细打量了程嘲风两眼,方才放下心来。他虽这一两年没长,可个子也不算矮了,也就跟张无忌比起来小那么两圈,真搁人堆里并不显得瘦小。
第115章 十二宝树
张无惮一回到光明顶,左右打量一圈就笑了:“你们这也太夸张了,早前教主继位大典时都没上下里外这般修缮一新。”中国人面子工程真是不可小觑。
杨逍早早就等在门口,一见之下就拽着他往内堂走:“火都烧到眉毛上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张无惮问道:“怎么了这是?”
杨逍道:“早前得到消息,说此番波斯总教十二宝树王齐出,昨日方证实了此言不虚。”
张无惮笑道:“这倒有些意思,摆出这么大阵仗来,也不知是来贺喜的,还是来砸场子的?”
“这十二宝树王类同我教四大法王,因波斯总教人员更冗杂,法王也多了两倍。”杨逍还当他不知对方来头,特意解释了一下。
张无惮应道:“嗯,也就是最厉害的十二位?”
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宝树王听着好大名头,原著中在灵蛇岛上,也确实逼得张无忌等人走投无路,不得已将小昭送去担当圣教主,此乃《倚天》罕见,但单论武功,无人能同张无忌比肩,不过倚仗圣火令上所练就的奇门功法,又人多势众罢了。
杨逍道:“若真只是能打还好说,这宝树王在总教中另有一称‘大经师’,以精研教义为主,武功并非最高强的。”
张无惮看原著日久,早不记得这等小细节了,闻言方知杨逍为何这等如临大敌,哈哈大笑道:“是了,咱们不怕武斗,就怕文比!”
中土明教一大帮草莽汉子,识字的都不多,而如彭莹玉等都是钻研兵法的,对教义称得上精研的也就谢逊和杨逍二人。杨逍自不必说,是这方面的行家,谢逊当年便以文韬武略著称,只是流落荒岛二十年,也不知文学修养放下了吗?
杨逍苦着脸道:“若非如此,他们为客咱们为主,在中原地界,别说十二宝树王了,二十四天兵天将来了又怕什么?”
张无惮还真没想到还能这么玩,也是他想当然了,只觉武侠世界不比武还能斗嘴不成,一时大感有趣,笑了又笑。
杨逍道:“我早就听闻你小子嘴皮子利索,在少林嘴斗满堂高僧不在话下。”张无惮的光辉战绩还有不少,但在他眼中值得一提的也就这个,“你能把那帮最会糊弄人的老东西糊弄跑偏了,实在不错,待见真章时,可得好生表现。”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见了张无惮跟见了救星似的,能打算什么,光明顶上还缺能打的人吗?能瞎逼逼的才是真绝色。
“那不是糊弄,那是据理力争。”张无惮辩驳了一句,说话间已随他走入了大殿,见除了谢逊高坐着叹气外,如殷天正、韦一笑等都在埋头背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