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下人听见倒地的声音跑过来,忙将她扶进里头。
花平生和廖氏一进门就听说女儿摔伤了,急忙过去瞧看。廖氏见坐在桌前的女儿衣衫脏乱,紧捂胳膊,慌忙问道,“难道是潘孜欺负你了?”
“没有这事,盘子哥哥今天好好招待了我们来着。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着的,进门时还好好的,可以问管家和守门的下人。”
“真是笨死了。”廖氏骂她一声,又心疼不已,“疼不疼?娘先给你上药吧,不等大夫了。”
花铃捂着胳膊,感觉一松手就要卸下来般,痛得额头都冒了冷汗,脸上已无血色。只是见母亲担心,她强笑道,“我没事,娘,您别慌,以前我不也摔过。”
“那也是好几年前的事了,小孩子摔跤正常,哪里有十五六岁的人了还这样摔的。你不好好看路,想什么呢?”
花铃眉眼微垂,想着沈来宝方才说的那些话呢。
原来他喜欢她,她还猜了那么久,明明是喜欢的,她都看出来了,可他那日却说没喜欢的人,又让她胡思乱想了几晚。
可她没有想到,他竟然当面跟她说喜欢她,当面!
她就没从好友那里听说过有哪个男子会这么直接跟姑娘说的,连个过渡也没,他也不怕把她吓走。
廖氏见女儿又不知在想什么事,可是神情轻松甚至欢愉,才放下心来,女儿果真伤得不重。她瞧着一身脏的女儿,便出去喊仆妇打水来,好等会梳洗,姑娘家可不能这么糟蹋自己。
她吩咐完了,又回到女儿身边,唤她回神,说道,“上回莫家公子的事,你好好想过了没?”
那莫公子就是知州的儿子,花铃上回还跟沈来宝提过,只是提归提,并没有考虑过那人。她心中已经有了他,如今又知道他欢喜自己,就算是太子来,龙太子来,她都看不上。
谁都比不过她的来宝哥哥。
“不喜欢。”
廖氏对那莫家公子还是挺满意的,可丈夫说了让女儿自己挑,就没提太多,这会满心以为女儿至少会考虑下,谁想竟然直接说不喜欢,“那莫公子家世好不说,人品也好,只比你大两岁,知书达理又博学,今年还要去参加科举呢。莫家也不是现在就逼着你进门,娘也不愿意的,就是想在他秋试前将婚事定下来,好让他专心考科举。”
花铃说道,“如果婚事没定就不能专心考科举,那何必考了,这本来就是两件事。”
“这你就不懂了,他念书好,要是在殿试上拔得头筹,被什么大臣瞧上要许配女儿给他,可怎么办?莫家是个安分人家,不想要个不知根底的儿媳,而且还得好好伺候着,捧在手心里,倒不如娶个知道底细的。”
花铃抿抿仍苍白的唇,“那低娶的就不用捧在手心里了?”
廖氏瞪眼道,“当然不是,我的女儿不但要捧着,还得含在嘴里,伺候得半点不能马虎。”
知道母亲不是一味的推自己出嫁,花铃这才欢喜,脑袋轻轻靠在母亲肩头上,低声,“娘……女儿舍不得您。女儿要嫁……也想嫁个近点的,最好是一个巷子里的,这样就能每天回来了。您不要让我远嫁好不好?”
廖氏哪里舍得,可再不舍得也不能留她到二十七八的,她又笑话她,“就算是嫁在巷子哪户人家里,也不可能天天回娘家,否则夫家会有怨言的。”
花铃才不信沈来宝会,他别每天带着自己往这钻就好。想着她的脸又一烫,她这是在瞎想什么,两人如今不见姻缘,她却想这些,羞!
只是有了今晚他那句话,她的情丝已系在他的身上,他心意不变,她也再无他想。
单是想到这,就觉今晚要失眠了。
今夜同样要失眠的,还有沈来宝。
当然什么?
到底是什么?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几百遍,差点没忍住翻墙到隔壁趴花铃的窗户问个清楚。
实在睡不着的沈来宝盘腿坐起,在床上沉思许久,才想,小花她该不会是在……撩他吧?
不知道是被小花撩了还是刮了的沈来宝彻夜无眠。
单相思真的是太痛苦了!
沈家下人向来起得早,主子们普遍起得晚,这两年沈夫人想通了,将管大宅的事丢给了几个姨娘,自己只在大事上出来主持下。实权未丢,人却轻松多,似比以前更年轻了。几个姨娘有了事做,连闲话都少说了许多,一举两得。
今日沈夫人起来,厨房都快备好了早饭,却没看见儿子出来,这着实让她觉得奇怪。沈老爷一早就接了商会那边的来信,看了两遍,也无心留意儿子,说道,“今年各州大雨,恐多地有涝灾,府衙派人去了商会,想让我们捐些银子修筑河堤。”
沈夫人说道,“修河堤?这是好事,给子孙添福的事。”
“我们沈家年年都会捐献银子修河堤铺山道,可是今年不一样了。”沈老爷放下书信,接过妻子递来的茶水,说道,“往年都是我们自个捐银,想捐多少随了自己。可现在府衙亲自开口,一众长老兄弟都怀疑是知府要私吞这笔钱,只是借着名头来让我们捐银。”
沈夫人微顿,“老爷是怕这笔钱捐出去,不是用在修河堤上,而是进了知府的口袋里?”
“那新任知府之前名声并不太好,刚上任就来这么一出,着实让人怀疑。”沈老爷经商已久,深知行商必然也要依附朝廷官员,知府的官可是一点都不小。而且还是头一回跟他们开口拿钱修河堤,不给的话,自己就成大奸商。可给了,万一他不用在正道,他也不高兴。
无法避免不给,但可以给少一些。但真要是汛期会决堤,他也想用钱把河堤修结实了。
商会里的人同样考虑到了这个问题,因此决定今年早一些聚首,共议此事,也顺道将一年一度的会给开了。
沈老爷沉思一晚,决定带儿子去,这两年他表现颇佳,但官府那边他一直打点得好,看起来顺风顺水的,他倒是一直想给儿子找个锻炼的机会。
如今正好,让他看看如何在官场进退。
他这才想起儿子来,“来宝呢?”
沈夫人不满地瞅他一眼,“现在才想起来。”她又问了一遍管家,管家再次去请人。
过了小半会沈来宝终于出现了,刚才管家来喊时,他应了一声,人都起来了,谁想穿鞋子的时候,脑袋点在膝头上,竟然就这么睡了一刻。这会脖子疼得很,脑袋更是昏沉。
沈夫人见他这般模样,担忧问道,“我儿你怎么了?”
“昨晚没睡好。”沈来宝坐在桌前,问道,“祖母呢?”
“还在睡呢。”沈夫人说道,“这半年愈发嗜睡了,大夫来过几回都说没事,不用担心。能吃能喝能睡,福气满满。”
沈来宝也觉得能睡觉是件多么幸福的事,他用过早饭,沈老爷才和他说了去商会的事,三天后就得出发了。
没有得到花铃回应的沈来宝觉得自己要是就这么去商会,大半个月后才回来,那估摸他就得失眠大半个月。所以他决定这两天问清楚花铃,不能拖泥带水的。
奈何如今他已经不能直接去隔壁家,只能借着找花朗的名义过去,花家下人却道花朗又去了校场,估摸要晚上才回来。
他唯有回来,让“小锦”去送蜜饯给花铃。等送蜜饯的婢女回来,他就问,“见着她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