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少年没忍住笑了,露出一颗小虎牙,“方才多谢你了。”
“公子不是谢过了,嘶……”马车一个颠簸,江陵毫无防备就撞到车壁上了,动静还挺大。
外头有人掀帘子急问道,“公子可伤到?刚刚遇到个小坑。”
“我倒无事,只是江解元算得上是多灾多难了。”少年看着江陵捂着后脑,“诶,你今日出门看黄历了吗?”
“……没看。当心!”
马车又是狠狠颠了下,然后干脆不动了。江陵为了救下差点被颠出去的少年,仓促间又把脚崴了。
“……车陷到坑里了,我们这儿有五匹马,应该能拉出来。公子坐稳了。”吴峰已经不忍心问江陵怎么样了。
少年忍了半天,侧身过去无声大笑,江陵看他肩膀一抖一抖的,无奈道,“小公子你今日出门看黄历了吗?”
“没看。倒霉的是你,我为什么要看。”少年脸上还带着笑,眼睛亮晶晶的。
“我觉得,我是被你连累的。”江陵道。
“那是你觉得,你觉得你觉得的就是你觉得的?”少年抬起下巴,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是是是。”江陵好脾气地点头,然后把金星玻璃的炕屏抱在怀里。
少年又看不明白了,微微睁大了眼,“你抱着它干嘛?喜欢的话送给你好了。”
“讲道理,一会儿车往外拉,多半动静更大,万一这个摔碎了,一地都是玻璃,我怕再扎死我,毕竟今天没看黄历。”江陵解释道,“以后你出门也看眼黄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下次说不准就没我这样的倒霉蛋救你了。”
“谁要你救了。”少年扭头。
说是五匹马,最后吴峰压根不舍得让江陵的小白马也去拉车,小白马就站在路边看着四匹大马用力使劲。
“加把劲!”吴峰又摸出一包花生糖鼓励它们,光旁观不出力的小白马凑上去也要讨糖吃。
江陵默默地放下帘子,很不想承认这匹马是自己的。
待得顺利回城的时候,已是日暮时分,江陵一瘸一拐地被吴峰扶下马车,“麻烦吴大哥了。”
吴峰拍拍他的肩膀,“幸亏有你,赶明儿我们兄弟请你喝酒。”
不知车里人说了什么,坐在车辕上的吴山道,“公子说还有话要和江解元说,劳烦江解元到窗边去。”
江陵失笑,单脚跳到马车边上,“我在这里了,公子请讲。”
里头寂静无声,江陵抬手弹了下车帘,帘子微微一颤,终于传来极轻的两个字。
“沈舟。”
目送着马车远去,江陵靠着墙笑了起来。
原来七殿下,叫沈舟。
可是,为什么七殿下头顶没有好感值?是BUG了?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小陵:这么喜欢吃小鱼干,一定是猫咪变的。
本章引用:
1.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出自 宋·志南《绝句》
第5章
“江解元!这可真是巧啊!”刚刚打听到江陵住处的薛蟠穿得那叫一个富贵,九月的天愣是装斯文晃着把折扇。
江陵还在想沈舟的BUG,冷不防就窜出来这么个货,瘸着腿也没有什么逃跑技能,只淡淡地点了个头。
他虽脸上常挂三分笑,但是对这种人,还是不需要太客气的好,话说多了都跌身价。
薛蟠自以为隐秘地打量了一番江宅,这么个小三进在他眼里简直寒酸,因此认定江陵挺穷的,不由暗暗窃喜,“既然这般巧,江解元这次可该和我去喝一杯,就那春风楼如何?”
有道春风十里扬州路,敢在扬州取名春风二字的,必定是最拔尖的销金窟。
这样大的手笔来结识美人解元,薛蟠大感自己是个多情人儿,这波金钱攻势棒棒哒。
“你我不过萍水相逢,并非喝酒的交情,薛少爷客气了。”江陵扶着墙要往家走,薛蟠如何能放过他,挡在他身前道,“江解元可是脚受伤了?让我看看。”
弯下腰就要摸人家脚腕子。
“你做什么!”吴峰去而复返,见到个猪头三样式的纨绔拦着江陵要上手,拎小鸡仔似的,就把这薛蟠给扔到边上去了。
“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薛蟠被几个小厮扶住,“瞎了你的狗眼!”
吴峰一脚就把他踹地上了,飞出去老远,还带摔了一个小厮。
江陵冷笑道,“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谁敢不认识你。薛少爷好大的派头,这是扬州城,不是金陵。若想再打死两口子,也得看看有没有贾大人给你设堂请灵了,仔细些,别上世的孽债刚了,下世的又结上了。”
扬州虽非薛蟠老巢,那他近日和那些个盐商子弟厮混结交,又有薛蜓这个旁支堂弟处处捧着,何时受过这等气,咬着牙爬起来,立时就要发作出那呆霸王的架势来。
“给我打。”沈舟不知何时下了车,打着伞立在不远处,“金陵四大家?金陵也是你们配的。”
雨天本就光线暗,又是日暮时分,他身后唯有最后一线天光,眉眼在昏暗中模糊,身形却是个精妙的剪影。
江陵想起林如海说他母家是谢氏,和乌衣巷中的旧时王谢相比,薛家确实不配。谢庭兰芝的血统,能生出这么个美少年倒也不足为奇了。
沈舟走到江陵身边,用伞遮住他,江陵难得有些吃惊,“多谢。”
“谢什么谢,赶紧拿好。”沈舟瞪了他一眼,“我手酸。”
江陵失笑,接过伞朝他那里偏了偏,“沈公子的名字,是哪个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