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维以不永伤_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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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在一旁的高力士手心早已冰凉,封常清与高仙芝能守住潼关么?高力士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惊恐,向李亨与李倓拱手拜别。他本来是要向李亨与李倓道谢的,如今高力士只想快些逃离这座恢弘的宫殿。李倓显露的心机十分可怕,高力士跟在玄宗身边数十载也是个有眼力的人,李倓是高力士第一个错看的人,他这一次错眼,却让自己骑虎难下。李倓的手腕之高令高力士害怕,高力士隐隐觉得,潼关怕是守不住。

  天宝十四年腊月,唐玄宗听信监军宦官的诬告,以“失律丧师”之罪处斩封常清、高仙芝,潼关岌岌可危。

  天宝十五年正月初一,安禄山于洛阳称帝,国号“燕”,改元圣武。

  玄宗处斩封常清与高仙芝后,李倓暗中指点太子李亨上书玄宗调派与杨国忠有隙的哥舒翰将兵前往潼关镇守。玄宗当即下旨,命哥舒翰将军二十万守卫潼关。

  天宝十五年六月,潼关失守,哥舒翰被安禄山俘虏,皇都长安一片震惊。杨国忠的进言让唐军唯一能抓住抵挡叛军的机会错过,二十万大军仓惶出战,被安禄山的狼牙军一击即溃。

  消息很快传至玄宗耳中,震惊朝野。玄宗将奏折重重地掼在兵部尚书的面前,指着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般的兵部尚书,气得直发抖。

  “堂堂二十万大军居然守不住一个潼关!朕要你们何用!”玄宗怒气腾腾地从皇座上站起,李唐王者此刻也没了主意,只有拿立在阶下的朝臣们撒气。

  李倓立在众臣之中,没有将目光放在站在皇座前生气的帝王,而是盯着对面立在众臣之首拧着眉的杨国忠。

  杨国忠走错了一步满盘皆输。眼下的杨国忠还是相国,但在玄宗的眼里杨国忠恐怕已经不再是那个让他放心的相国了。

  李倓好整以暇地将目光调转到了高力士的身上,前一日在太子宫里这位玄宗的贴身宦官所表现出来的态度李倓全数收在眼里。李倓的筹谋高力士差不多猜到了三四分,李倓也是故意将自己的谋划透露了一些给高力士,李倓的刻意倒是让这位高公公寝食难安了两天。如今朝堂再见,高力士脸色微微泛白,尤其在玄宗震怒时,高力士脸色更加难看。

  注意到有两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高力士即刻将目光对准了李倓,果然李倓冲着高力士微微点了点头。

  李倓的意思,高力士明白,要拉杨国忠下台只有趁现在,高力士深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步,扶着玄宗坐回了龙椅上。

  也就在此时,一直静默立在玉阶下的太子突然走出朝臣之列,跪拜在阶前,向玄宗道:“陛下,哥舒翰将军一向骁勇善战,此次若不是相国大人急急催促,哥舒翰将军也不会贸然出兵,望陛下三思。”

  李亨话音落,李倓勾起嘴角,眼里划过一丝冷漠。李亨虽是太子,却不擅长朝堂之事,命哥舒翰出兵是杨国忠进言,但同意这道旨意的其实是玄宗本人,李亨如此说像是在暗指玄宗决断有错。

  李倓所料不错,高高在上的帝王眼里渐渐浮现一抹怒意,然而李亨终究是太子,玄宗也不好当着朝臣之面指责自己的儿子。何况李亨那话暗中指的是自己,明里挑的是杨国忠,玄宗思量片刻,将目光停在了杨国忠身上。

  杨国忠亦是精明之人,李亨话刚说完,杨国忠便知自己躲也躲不掉,他在等玄宗开口,然而玄宗只是将目光落在杨国忠身上。潼关失守,玄宗需要一个合理又不会让朝臣和百姓们指责他的借口,这个黑锅必须要杨国忠来背,也只能杨国忠来背。

  杨国忠见玄宗看向自己半晌未发话,心里已知晓玄宗是要让他自己领罪。杨国忠心知没有退路,只得硬着头皮上前请罪。

  “臣有罪!”

  李倓闭上眼,绷紧了神。玄宗如何处置杨国忠李倓并不在乎,一切都在按着李倓的计划走着,不偏不倚,接下来,就看已经脱离了自己掌控的安禄山能不能在毫不知情的状况下,重新走入李倓设好的圈套里。

作者有话要说:  _(:зゝ∠)_我觉得快写成小王爷一人乐的文了,令狐大人完全快被我写成背景板了┭┮﹏┭┮

  ☆、玄宗出逃

  玄宗不会真的处置杨国忠,只是象征性地撤了杨国忠的一些权力,杨国忠依然是相国。但是,明眼的朝臣都看出来了,这个朝堂上不再是杨国忠一人独大。太子李亨的分量渐渐显露,而这位政绩平平的太子突然如此显眼,其后又藏着一个人,这个人是谁,除了李亨与高力士,其他人还未猜到。

  眼下,玄宗已无心处置任何人。安禄山叛军已破潼关,皇都长安危如累卵,朝堂上主战派与主和派争论不休,玄宗脸色不霁,拂袖打断了朝臣们的争吵。

  “够了!”玄宗呵止住了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乱糟糟的朝堂即刻鸦雀无声。玄宗先是看了一眼杨国忠,然后又看了一眼从入朝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太子,而后闭上了眼。

  安禄山叛乱仅仅半年,一路克州取镇,声势越来越大,如今若要倚靠皇都抵挡安禄山实在痴人说梦。原本健硕的玄宗在这半年里渐显老迈,李倓看着坐在龙椅上的年老帝王,眼里没有同情的目光。

  不论是主战还是主和,皆不是玄宗要选的。连天策府和安西节度使都抵挡不住安禄山,遑论只有不到三万守军的皇城?若与安禄山谈和,就意味着要将李唐的半壁江山让与安禄山,年少时雄心万丈的帝王即使如今垂垂老矣,也誓不会将祖先们打下的江山如此轻易的拱手。

  昨夜李倓已与李亨商议过此事,所以到现在,即便主战派与主和派争得面红耳赤,太子李亨依然不发一言。这个朝堂上除了李亨未出声,还有一人也未表态。

  杨国忠双手执着玉笏,面无表情地立在朝臣之首,冷眼看着吵做一团的大臣们,眼里满是鄙夷。

  玄宗已经呵止了朝臣们好一会儿,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玄宗才重新睁开了那双锐利的双眼,眼神淡淡地将朝臣们现下的神色都扫了一遍,而后伸手指着杨国忠,又指了指李亨,示意他们上前来。

  李亨与杨国忠领旨,一齐走到阶前,执笏叩拜玄宗。

  “太子的意思呢?”玄宗当先问了太子,李亨心里一怔,再次向玄宗叩拜,而后昂起头,朗声道:“儿臣以为,拼死一战与谈判讲和皆不妥。”

  李亨话刚说完,阒静的朝堂上响起一阵低声议论。玄宗瞪了眼立在下面窃窃私语的朝臣们,议论声即时停止。

  “为何?”玄宗声音听不出是喜是怒,李亨心里并不踏实。虽然前夜李倓分析头头是道,但玄宗的心思,李倓并不一定能够拿捏的准确。玄宗让李亨继续说下去,李亨只得继续道,“拼死一战保全了大唐颜面,但敌我悬殊,最为不智。若是讲和,安禄山野心勃勃,若不割舍半壁江山,此和谈对安禄山来说又有何意?”

  这话说得十分冒险,李亨虽昂首进言,但眼里已崩了镇定之色。立在朝臣中的李倓藏在袖中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龙椅上的帝王眼里厉色已消,显然对李亨的回答十分满意。

  “相国的意思呢?”玄宗没有问李亨打算如何做,反倒问了跪在李亨身旁的杨国忠。

  杨国忠俯身向玄宗拜了下,而后道:“微臣与太子所思相同。”

  玄宗摆了摆手,示意李亨和杨国忠起身。等二人站直了身,玄宗又将目光转向了李亨,玄宗问道:“太子有何决定?”

  “连夜撤离长安,前往蜀郡。待至蜀郡集结大军,攻打叛军为是。”李亨道。

  立在李亨身旁的杨国忠露出一丝讶然,这一闪而过的神色被李倓看在了眼里。并不是杨国忠一人能得知玄宗的想法,杨国忠有杨玉环替他透露玄宗心思,李倓送给高力士那么大的人情,玄宗心中想法自然也能掌握。

  李倓指点李亨言中玄宗思量,又暗中送了个人情给杨国忠,杨国忠心中诧异,不仅仅因为李亨与自己所思一样,还因为杨国忠摸不透李亨到底是与自己站在同一方还是对立方。

  这个答案显然令玄宗满意,玄宗又问杨国忠如何看,杨国忠亦点头称许。一直沉着脸的帝王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之前争得面红耳赤的朝臣们心知再怎么劝说玄宗也无用,便不再力争。

  下朝后,玄宗单独留下李亨,杨国忠讪讪准备退出大殿,正巧与李倓走在了一起。

  李倓向杨国忠点了下头算是见礼,杨国忠亦拱手还礼,等李倓快要走下丹墀,杨国忠忽然想起什么,忙追上了李倓。

  “建宁王请等等……”杨国忠匆忙中抓住了李倓的衣袖,喘着气道,“太子殿下背后的谋士难不成是殿下?”

  李倓仍是一派闲散模样,轻轻地挣开了被杨国忠捏住的衣袖,李倓挑眉道:“相爷说笑吧。”而后也不看杨国忠,径直走下了丹墀。

  杨国忠盯着李倓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对于李倓,他早就有心防范,但是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这大半年来杨国忠渐觉自己权力愈见消损,而一直默默无闻的太子逐渐显山露水。李亨的性情杨国忠了解,不擅权谋,不懂驭人,所以杨国忠这么多年都没太留心过这位寂寂无名的太子。倒是李倓,让杨国忠分了一丝心神留心,可到头来,还是被李倓摆了一道,而杨国忠又不知道到底问题出在了哪里,这才是令杨国忠最为愤懑的。

  近日皇都局势紧张,李亨命李倓直接住在太子宫中。李亨于午时才回到自己宫中,此时宫人已备好饭菜,李倓站在门前,等着自己的父亲回宫。

  李亨笑容满面地走进了殿门,李倓暗自冷笑一声,而后向李亨拱手作礼:“儿臣恭喜父亲。”

  “父子之间何必客套,若不是倓儿你替我出主意,我怕也跟那些朝臣一样争论不休呢。”李亨拉着李倓径直走到饭桌前,此时太子良娣张氏也已来到厅中,见李亨让李倓直接坐在身边,张良娣眼神暗了暗,向身后宫人嘱咐了一句,施施然来到了李亨面前。

  “拜见殿下。”张良娣敛裙做礼,李亨心头更加欢喜,扶起张良娣,让张良娣坐在了自己的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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