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潮水又来了,宙凝视着纪倾城,她靠在墙上,抬头看着他,神色迷离,被他蛊惑着。
此刻,她像是他的小女孩儿,喜怒都由他控制。
可是忽然的,纪倾城开始冒汗,豆大的汗珠落下,红晕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
她捂着腹部痛苦地靠着墙滑坐在地上,整张脸都扭曲了。
“这么痛么?”
“废话。”纪倾城没好气地瞪了宙一眼,不耐烦地说:“所以说你不懂人生,至少你没有痛过!”
“我没痛过么……”宙苦笑。
内脏似乎搅在一起,纪倾城倒捂着腹部痛苦地抽搐着,艰难地爬起来靠着墙直喘气。
“能把止痛药给我么?在桌上。”
宙却轻轻在她身边坐下,对她说:“过来。我帮你止痛。”
纪倾城已经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哪里有力气再挣扎,身子一软,仰面倒在了宙的身上。碰到他身体的那一刹那,纪倾城便觉得一阵凉,像是一个正在焚烧的人被扔进了冰水里。
疼痛在消散……
她有些惊讶,想起上次在车里也是这样,他伸出手碰了碰她,那痛就消失了。
“你还能止痛啊。”纪倾城苦笑着说:“这么说来,你这个爱与*之神倒也不是那么没用。”
宙低着头凝视着她,眼里星辰万千。
“你以为爱与*是什么?”
是什么?
宙轻笑起来。
“是麻醉。”
宙的目光温柔如水,他的眼是一片浩瀚无际的黑色海洋,是慈悲深处。
纪倾城凝视着他的双眼,感到疼痛在一点点远离,麻醉的感觉袭来,意识渐渐在不堪重负的身体里消散。
她沉沉地睡去,彻底失去意识前她想,还真有点想要被这个男人拥抱……
醒来的时候纪倾城在柔软的被子里,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撒在她脸上,温柔得像是对待一直刚出生的雏鸟。
纪倾城朦朦胧胧地睁开眼,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过这样甜美的睡眠,没有在半夜被疼痛叫醒,睁开眼看到的也不是空荡荡的屋子和仿若没有尽头的长夜。
万物苏醒,窗外传来鸟叫的声音。
这一刹那,她仿佛真的有点相信自己是被神爱着的。
但是纪倾城被神爱着的感觉并没有持续很久……
下午纪倾城去医院复诊。她的主治医师是个青年女医师,毛软,医术高超,但是对患者没有一点人性关怀,因为喜欢冷嘲热讽不知道被投诉了多少次。
纪倾城选择她的原因只有一个——她是唯一一个有意愿给她做手术的医生。
毛医生看着手里的加强ct的结果,面无表情地说:“二阶段了,发展得比我想象要快一点,不好办,危险。”
“那更要赶紧啊,你不是能做么?唧唧歪歪什么?”
“因为作为一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我给你的建议是姑息治疗,保证生存质量,延长一点生存时间。你呢,就别想那么多,放宽心情,多陪陪你爱的人,多……”
纪倾城打断她道:“不用,我没有爱的人,给我做手术。”
毛医生噎了噎,问:“爱你的人总有吧?给他们一个机会表达一下。”
“也没有人爱我。”
“这么惨?!那有没有什么梦想没实现呢?”
“没有梦想。”
“那总有个喜欢的事情,喜欢的东西吧……”
“有讨厌的。”
毛医生目瞪口呆地看着纪倾城,然后把手里的笔一扔,不耐烦地说:“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还治什么治?白受那么多的罪!别治了,别治了!回去躺着吧!”
“是啊,活着有什么意思……”纪倾城冷笑一声。
毛软等着她继续说话,可是她却低着头一言不发。
忽然纪倾城站起身来,她抬头看了毛医生一眼,那个眼神看得毛医生鸡皮疙瘩都竖起来,吓得往后一缩,非常不自在。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毛软紧张地问。
毛医生觉得纪倾城像是一条恶狼,马上就要咬人了。她心里有点慌张,怕纪倾城会做出什么不受控制的事情,毕竟她每天都在接触绝症患者,知道疾病和死亡是怎样改变人的……
在死亡和恐惧面前,人会变成野兽。
可是出乎意料的,纪倾城什么都没做,她似乎平静了下来,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垂了垂眼,皱着眉看着毛医生,不耐烦地说:“我要是要姑息治疗还找你做什么?找你就是因为你愿意给我做手术。别哔哔了,你给我定手术时间吧,钱我一个星期之内会搞定。”
毛医生立刻点头。
“走了。”
纪倾城出了诊室,毛医生看着她的背影,终于松了一口气。
毛软立刻打电话,约几个专家会诊。
定好了会诊时间,她一边看着纪倾城的加强ct一边坐在椅子上转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