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数念闪过,封广云神色未变。
“无妨,有了答案便好。如此,我们仍是仙友。”封广云笑着当先一步走出,“走吧,抓紧时间找找铁兄弟。”
青棱淡笑不语,却在他越到她前方之时,嘴边的笑倏尔冷凝。如果她没有感觉错,刚刚那一瞬间,他身上传来的是绝杀之气。封广云绝对不是双修不成,便与人反目成仇的人。
那么,这杀气是为了什么?
心怀各异的两个人,在这花海里漫无目的走着。
就在二人专注地寻找铁骁踪影,警惕着四周试炼异兽之时,他们脚下的花海忽如海浪上下起伏,又像一方巨帕,四面八方包裹过来,竟要将二人包在其中,青棱与封广云俱是一惊,纵身朝着天空飞起,可这天宇却忽然呈现出一张邪恶脸庞,裂唇怪笑着朝下压来,像那年青棱在苍穹中看到的苍穹守护兽穹影。
他们无路可逃,术法用出来,仿佛打入棉絮般,毫无反应。
须臾之间,四周彻底暗去,再亮起之时,周围景象已变,他们二人都已看不到同伴,只剩下铺满天空的一幅巨画。
这巨画带着催魂之力,让封广云和青棱眼前一花。
四周景色轮转,仿佛岁月渺茫眨眼便逝,等这轮转停止,两个人看到了各自不同的景象。
地狱修罗场般的地方,封广云身染血色站在焦土之上,天空残阳如血,脚下是无数骸骨断刃,他一个人迎着这幽深地狱的夜,笑得苍凉得意。
他终成这天地间最强的人,却为什么,一丝喜悦都没有。
除了寂寞,他身边只剩下这遍地枯骨。
“唉……”天际间悠悠叹息传来,似暮鼓晨钟,“屠路无回,若成大道,当是血满仙途。施主,尔非我佛有缘之人,请出吧。”
封广云面色一变,人已从眼前的虚景中跌出,竟回到了抱钟峰的法阵之上。
他的试炼失败了。
另一厢,青棱诧异地盯着无垠苍穹。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方城楼断垣之上,身后是如废墟般倾塌腐朽的庞大城池,这城池遥无边际,蔓延至苍穹之中,如同浮舟飞向远方。她心头一惊,转身望去,废墟间竟忽然站起无数透明身影,如同亡者之灵。
它们摇晃着跪倒,高喊:国君。
她忽然便觉得心头大恸,身上的血似燃烧了一般,强烈的恨意升起,几乎要焚尽一切。
那恨意,不知何来,也不知何往,像凭空而现似的。
比起当初唐徊剑杀乐生,这阵恨意过之而无不及。她自问道心已坚,不论爱恨都已影响不到她,但如今,这心头乍起的恨意杀念,是怎么一回事?
“青棱。”有个声音忽然响在她耳边,她转头,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人,玄衣金冠,明明离得很近,她却看不清他的容颜。
随着这一声叫唤,这庞大城池的四周忽又浮起无数修士,他们各聚一角,远远看她。
用仰望的姿态、敬畏的目光……看她。
这一幕,到底意味着什么?
……
抱钟峰上坐着的无我,面色忽然一变,眼眸骤开,一直平静的脸庞上出现诧异愕然的表情,而他身后的另外两个佛修,已面色发白、嘴角泌血。
峰上的法阵光芒忽明忽暗地闪着,像随时要熄灭的烛火。
随着这异变,整个青凰川忽然间震颤了起来,仿如地动般,紧接着,这震颤绵延开来,像地底蛰伏的妖魔鬼怪,都要破土而出般,压都压不住。
暴烈的阴灵之气顷刻间由下而上,突兀地覆盖上来。
封广云站在阵中心,很诧异地盯着这阵异相,裴不回被青棱留在了法阵之外,此时虽然表情未变,却止不心头惊意。
这阵阴灵之气,是从这青凰川之下传上来的,而这川下镇压的东西,想想就让人不寒而慄。
裴不回有预感,这异变乃是因为刚刚进入法阵的青棱三人,但到底发生了何事,他却也参不透。
“怎么回事?”所有修士都茫然四望,不知出了何事。
天际正在论法的五川之主面带震色地停止了论法,于云端望向下界。
“穆兄,永昼国的封印,可是出了问题?”止戈川川主夜嚣面色沉冷地望向坐在上莲座之上的男人。
那人眼眸未开,在这异变之下,仍是满脸平静。
他并不开口回答。
而山下涌起的那阵阴灵的气息越来越浓厚,像要吞噬天光般。
青凰川上修士以为是五川川主论法之故,便又各自惶惑地抬头望去。
只不过瞬息之间,一道金芒却忽从抱钟峰的法阵之上绽开,似一朵金莲大开,渐渐覆盖了青凰川,也覆盖了那突然弥漫开的阴灵之气。
阴灵之气被这金芒镇压,缓缓消褪,戾气躁意随之被广博慈悲的气息祛散。
一切开始恢复平静。
无我和另两个佛修,诧异至极地站起,他们已经无法再控制峰上的这法阵,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金芒压下了阴灵之气,却也让法阵的光芒彻底熄灭下去。
稍顷,青棱身影也出现在法阵之中,她眼里难得地出现了几丝茫然之色。
而与她同样茫然震憾的人,还有唐徊。
青棱所看到的东西,他也一样看得清清楚楚。
那景象意味着什么,无人可知,而最终站在她身边的那个人,似乎……并不是他!
青棱一现,很快的,金光又起,他们两人没有寻到的铁骁,也回到了抱钟峰上。
只是这个铁骁,和他们所熟知的那个憨傻的男人,全然不同。
他已褪去半身衣服,满身金芒,如金身罗汉一般,双手合什闭目浮在半空,他的背上,一尊金佛光芒流转不歇。
就是这金佛慈光,将那阵暴起的阴灵之气给压了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