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嫣微微笑道:“妹妹,姐姐就是来找你的,听说你一回来就去了祖母这儿,这才过来的。”
赵晗“哦”了一声:“不知姐姐有何事找我?”
“也没什么,姐姐只是从来没去过皇宫里面,想问问你里面什么样儿。”采嫣以一付并不在意的样子说道。
赵晗却道:“姐姐不是想问皇宫里什么样,是想问殿下长什么样吧?”
采嫣其实真正想问的是太子传召她去是为了何事?但听赵晗这般调笑,也只能说是。
赵晗侧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姐姐你猜我进房间后见到的是谁?”
采嫣总觉她眼神里有些古怪,心里头莫名咯噔一下,为掩饰过去,嗔怪地轻打一下赵晗:“还卖关子!我又不是千里眼,也不是你肚里蛔虫,怎会知道你见到了谁?我若是知道,还用来问你么?”
赵晗望着她轻轻说道:“姐姐还记得万华寺里,救过我的白袍男子吗?他就是太子殿下。”
采嫣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意想不到的惊讶,接着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脸的惊慌,再忙不迭的掩饰,以及最后不知该说什么话回应才好的尴尬。
恩,她总算还记得真正救了方家小妹的人是谁,看她最近样子,赵晗差点要以为采嫣已经忘记此事,完全把救下方萱的事记在她自己头上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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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东宫下了道钧旨,嘉奖光禄寺少卿赵振翼明德惟馨,教女有方,即日擢升光禄寺卿正。其女晗蕙心纨质,临险不乱救人危难,赐黄金三百两。
钧旨一到,庆远侯全府喜气洋洋的,赵老夫人喜笑颜开地命人把装满黄金的朱漆箱子抬去紫竹院,拉着赵晗的手越看越喜欢这孙女,直说:“咱侯府有吉星高照啊,晗姐儿就是咱家的小福星。”
李瑞婉为了接旨,也从床上下来了,只不过面色憔悴,虽极力化妆掩饰,眼袋下面两条乌黑的影子总是消不掉。
她也笑着称赞赵晗,顺着老夫人的话一起夸她是福星。赵振翼连升两级,俸禄亦翻了一倍,对此她也是极为喜悦的,可只要一想到这喜事是因赵晗而来的,总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憋屈劲。
赵振羽与阮氏夫妇倒是发自内心地为大哥一家高兴。看着自己喜爱的二侄女终于也在母亲的眼里成了宝,赵振羽清癯的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赵采嫣昨日听赵晗说的时候,回想起那天的情形,要说那人其实就是太子的时候,总还有点不敢相信,可今日钧旨都来了,这事儿半点不假。再看那一箱子黄金,朱漆的箱子上系着鲜黄的绸子,看着不大,却沉甸甸的要两个婆子抬。
她不由暗恨,怎么什么好事都轮到赵晗呢?就连祖母都越来越喜欢她了!昨日还特意叮嘱自己,说嫁去方家后要待晗妹更好一些,两姐妹要互相帮衬之类的话。
瞧见赵晗的眼神望过来,她连忙笑了笑:“恭喜妹妹!”
赵正志仰着头东看看西望望,见大人们都笑容满面的,十分好奇地问:“福星是什么?二姐姐为啥改名字了?”
他这一派天真的问题,引得众人大笑起来。
☆、第25章 文定下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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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家众人在老夫人那儿和乐融融地聊天,谈论着太子殿下的嘉奖、赵振翼的升迁,那宗祠罚跪的事儿谁也没提,便也不了了之。
本来只有老夫人与长房里的人知道是赵晗救了方家小妹,然这道钧旨一下,虽未提及万华寺,赵振羽夫妇也约略猜到了事实真相,只不过大家都心知肚明嘴上不提而已。
李瑞婉和赵采嫣却觉得别人看自己的眼神都带着鄙夷与嘲讽,心里虚的发慌,却只能硬着头皮留在尚福园。
赵老夫人其实心里也是喜忧参半,喜的是长子升迁孙女受奖,忧的是万一被方家人知道了真相,后果不堪设想。不仅是采嫣要倒霉,赵家丢脸面,就连赵晗的婚事也要受牵连。
她轻轻咳了一声,众人都静了下来,看着老夫人发话:“东宫嘉奖确是件大喜事,但咱们可不能就此自以为是了,为人臣者最忌好大喜功,炫耀浮夸,俗话说闷声发大财,这种时候更应谨言慎行。今日大家都高兴,就在这里说说欢喜话无妨,离开我这院子后就别再夸耀宣扬了。”
赵振羽赞成地点头,回头望向阮氏,见她虽然也点头,可脸上却是一片茫然,不由暗笑,思忖着回去还得细细解释缘由给她听。
李瑞婉听到老夫人这么说,虽是放心了许多,但瞧见小叔脸上了然的神情,却更觉得如坐针毡了。
赵晗心道可不是闷声发大财么,她的私房这两天是成千上万地长,翻了绝对不止十几番了。老夫人那个位置自有老夫人操心的立场,她最实际,功劳虚名不如手里有钱。
老夫人又想起一事,望向李瑞婉问道:“晗姐儿院里的丫鬟少了点吧?从露从霜原是三等的不是?”
李瑞婉只好接过话去,讪讪地解释道:“原来晗姐儿院里事情简单,她又喜欢清静,我也就没安排太多丫鬟给她。不过也确是少了,从露从霜一直尽心尽力伺候着,晗姐儿也用惯了,就升为一等吧,我再支两个大丫鬟给她……”
她瞧了眼老夫人的神情,又补充道:“再加四个小丫鬟。”
老夫人这才满意地点头。
赵晗却道:“多谢祖母,给从露从霜升等是好事,她们服侍我也许久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过我房里丫鬟够用了,不用再加。”她只怕李瑞婉趁机往她院里安插耳目,多个人就要多防备一个,即使来的丫鬟真无二心,她也不敢放心用。
老夫人笑着瞥她一眼:“那让雨琴和韵梅过去帮忙总行了吧?婚事在即,总有许多大小事情要准备,你就不怕把从露从霜给累死?”
雨琴和韵梅都是老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机灵手巧,女红十分精湛,有她们帮忙,赵晗可轻松不少,她一听也知道老夫人看破她的心思,只是没点穿而已,笑吟吟道:“多谢祖母,孙女再要拒绝就是不识好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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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瑞婉强颜欢笑,硬撑着在老夫人那里陪了半天,身心俱疲,一回嘉沛居就累得躺倒在床上。
丫鬟们惯会看脸色,见夫人心情这么差,个个谨小慎微,蹑手蹑脚地做事。
另一边的正志却死活不肯睡午觉,与哄他睡觉的丫鬟盼雨闹腾着。平日里都是刘妈妈哄他睡觉,但这会儿刘妈妈陪着夫人,就让盼雨去哄。
盼雨好不容易把正志劝上了床,他却肚子一挺,从床上滑下来往外跑。盼雨急忙去追,正志绕过床旁屏风时,绊到了屏风脚,噗通摔了个狗啃泥,登时哇哇大哭起来。
盼雨脸一白,心知闯了大祸,急忙扶起正志哄他。可正志哭的兴起,哪里肯听她哄。
李瑞婉本就心情极差,听到正志哭声担心之余更是火大,紧皱眉头下床去看怎么回事。刘妈妈急跑几步,过去把正志抱起来,检查他摔得怎样,一面冷冷地盯了盼雨一眼。
盼雨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声求饶,惊慌让她抖得好像筛糠一样。
刘妈妈瞧也不瞧她一眼,把正志抱到李瑞婉身边,两人把娃从头到尾看一遍摸一边,除了额头鼻子有些擦伤,其他地方没有伤着。
刘妈妈松了口气,把正志抱到一边,让丫鬟取药来给他搽。
李瑞婉却只觉这些天诸事不顺,赵振翼这几天都冷落着她,夜里回来就歇在东花厅。赵晗却受东宫嘉奖,成了老夫人眼里的福星宝贝,都要把她抬举到天上去了。
她心里有把火,烧心烧肺地难受,正要找个地方泄火,眼前偏偏有个丫鬟不知好歹地让志哥儿摔着了。她铁青着脸抽出插在花瓶里的细木棍,走到跪着的盼雨身前:“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