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柳年捏捏下巴,又往岗哨上看了一眼,问道,“有没有什么药能让人暂时失去神智,片刻之后又会自己清醒过来?”
“有。”花棠点头,从腰间小包里取出一个瓶子,“幻神散,功效与大人所言一模一样。”
暗卫纷纷同情看向小五,按照左护法对各类毒药的热爱程度,他一定时不时就会被迷晕。
真是不能仔细想。
“但即便用蒙汗药,也很难做到丝毫不被觉察。”陆追提醒,“况且这么多人一起失去神智,一想便知道其中有鬼。”
“就是要让他们觉得有鬼。”温柳年笑眯眯,叫过其中一个暗卫低语几句。
“大人放心。”暗卫听完之后双目放光,显然十分迫不及待。
陆追亦是哑然失笑,“大人果真才思敏捷,在下自愧不如。”
“二当家过誉了,其实这也算不得是万无一失。”温柳年道,“只是当下别无他法,也就只好试上一试。”
赵越忍不住就扭头看了他一眼。
山中夜半天寒,就算身上有暖玉,温柳年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赵越撇嘴,书呆子不抗冻,怎么也没人提醒他要穿厚一些。
反正对方一群乌合之众,莫说是套件棉袄,就算是穿着大红嫁衣,估计也没人会发现。
谷内阴风愈刮愈大,连用来取暖的炭火也几近熄灭,几个岗哨裹紧衣服往里添柴火,只想着赶紧到后半夜换岗,也好早些回去休息。
火盆上架着几个干硬烤饼,咬起来颇为费劲,旁边茶水不知经了多少泡,已是如同白水淡而无味,几人一边吃一边闲聊,嘴里都是骂骂咧咧,显然对现状也是极为不满。
“也不知何时才能熬到头。”其中一人道,“三五个月也就罢了,若是官府一直不撤兵,那我们岂不是要一直过这种苦日子?”
“再忍忍吧,老大都说了,官府不可能一直驻守山口。”另一人道,“况且这山中被困的又不止我们,西山还有个虎头帮,那可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主,要是真被惹毛了,足够官府喝一壶。”
“那他们倒是赶紧行动啊。”先前那人将茶壶添满,“我们也好趁机打个秋风。”
两个暗卫互相对视一眼——这个虎头帮,看来当真还有几分手腕。
山中再度刮起大风,暗卫趁机悄无声息落在众人身边,声音颇为幽怨,“你……们……在……吃……什……么……啊……”
岗哨被吓得魂飞魄散,本能连滚带爬跑到另一边,抽出刀明晃晃对着两人。
暗卫衣衫破烂,头发乱糟糟披散飞舞,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嘴角还有一缕鲜血,莫说是三更半夜,就算大白天,胆小的在街上看到只怕也会被吓哭。
在岗哨众人惊叫之前,暗卫轻飘飘一挥手,将幻神散撒了出去,“你们不要怕,我们就想吃点东西……几百年没吃饱过了,心……里……苦……啊……”
喉咙像是被人扼住,几个土匪膝盖发软瘫在地上,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惊恐万分睁着眼睛,生怕自己会被吃掉。
趁此机会,其余人带着温柳年一起,快速穿越峡谷进了山。
暗卫将烤饼揣进怀里,然后又呵呵呵呵呵干笑了一阵,很是阴森可怖。
土匪裤裆间一阵发热,活活被吓尿真是十分凄惨。
“没吃的了啊……”暗卫将手伸进火盆,随手捡起一块火红的木炭丢掉,丝毫也未被烫到。
土匪心底更加骇然。
“回去吧……”另一人道,“再不走,鸡要叫了……”
“没……吃……饱……”暗卫还在孜孜不倦翻火盆,略微失望,居然真的只有几个烤饼,还以为能给大人刨到一个焖红薯。
另一人只好将他强行拖了起来,两人步伐僵硬朝前走去。
土匪几乎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不要将这件事告诉天师……”暗卫声音凄厉,“不要告诉任何人,曾经见过我们……”
土匪疯狂点头。
“否则我便将你们的心挖出来……”暗卫指尖冰冷,在其中一人脸上滑过,然后便见他双眼翻白,朝后晕了过去。
特别惨。
暗卫缓慢挪到高台边沿,而后便双双一头栽了下去。
狂风持续呼啸吹来,几个土匪惊魂未定许久,才总算是爬了起来。壮着胆子往下看了一眼,自是什么都没见着。
“到到到底是怎么回事?”其中一人牙齿打颤。
“还能是是是怎么回事,见见见鬼了啊!”另一人膝盖还在发软。
吃不饱穿不暖,连守夜都会遇到厉鬼,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哟……
诚如温柳年先前所预料,这伙土匪都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很容易便会被怪力乱神蒙住,而且由于害怕会被厉鬼挖心,自然不会主动将这件事说出去,待到换岗之后,就个个屁滚尿流回了卧房,磕头请菩萨保佑莫再撞邪。
而温柳年一行人在进到峡谷之后,很快就摸清了寨子里的大致状况,除了进山之时稍微困难了些,里头着实没太多花样,就几间普通房屋,顶多也就五十人。
“找到匪头之后,便开始行动围剿!”温柳年下令。
花棠点头,只是还没来得及分散,赵越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山像是有人。”
“有人?”其余人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大片漆黑树林。
“是有人。”陆追也道,“不过不清楚是谁,暂时躲一下吧。”
“会不会是另一个匪帮?”温柳年问。
“也许。”赵越左手握牢刀柄,警惕看着外头。
片刻之后,树林中果然便冒出来几十上百个黑影,迅速朝山寨包抄过来。暗卫带着温柳年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一棵树上,继续看着下头的状况。
那伙黑衣人显然是早有准备,从树林一路进到发财门,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