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管事道,“我虽没见过,但城内的确有人亲眼目睹,而且在大人上任之前,有一伙土匪曾来城中扫荡,城北家家户户都遭了殃,却独独绕过了张家,当时城里很有些闲言碎语。张家大伯耿直了一辈子,没想到老了还会被戳脊梁骨,于是一怒之下便卖了田产房屋,说是要去外头要饭,还是我们好说歹说才劝进善堂。”
“真是造孽。”另一人叹气,“张家大伯虽说脾气急躁了些,却也是个老实人,不知怎的竟会养出这样一个儿子。”
“管事可知道张生瑞长什么模样?”温柳年问。
“自然知道。”管事点头,“大家伙都是打小就一起长大,相互之间算是熟悉。”
“如此甚好。”温柳年道,“待会你我一道回趟府衙,将张生瑞的长相画出来瞧瞧。”
管事自然满口答应,在陪温柳年探望过善堂内的老人,又特意关照了张家大伯后,就一起去了知府衙门。曹玳原本正在自家后院晒被子,听到知府大人有请,还当又要画美男子。
“原来是曹先生来画啊。”管事见着后笑道,“这可就用不着我了,曹张两家原本是对门邻居。”
“要画张生瑞?”曹玳闻言也道,“那倒的确不必口述,我与他先前很熟。”
“劳烦先生。”温柳年替他铺开宣纸,然后就与管事坐在一边小声聊天,谈一些善堂改建之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幅画像便已经完成。
纸上的男子面目平淡无奇,甚至看上去还有些怯懦,实在不像是个土匪,倒像是个小生意人。
管事点头,“的确传神,曹先生果真好画工。”
“画熟人自然快。”曹玳将笔洗干净,想想又叹气,“只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好端端要跑去当土匪。”
“是不是土匪还不一定,要等有了证据才能确定。”温柳年道,“此时还望二位暂时保密。”
“自然。”管事与曹玳都点头,“大人放心,我们定然什么都不会说。”
初四之后,城内便一日比一日热闹起来,温柳年从外头请了三五个戏班子,小姐书生神仙妖精轮着演,总算弥补了没有美男子的遗憾,百姓人人都在说,这是自打记事以来,过得最安稳的一个年。
正月十五,城内处处扎起花灯,暮色来临之时四处皆是星点灯火,煞是好看。
温柳年换上便服,打算与木青山一道去灯会逛逛。
“大人。”尚云泽从门外跨进来。
温柳年立刻道,“本官打算独自一人去外头看看。”
怎的就变成了“独自一人”?木青山心里纳闷,那我要怎么办。
尚云泽笑道,“大人怕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
“为何?”温柳年问。
“有客前来。”尚云泽侧身。
赵越与陆追进了小院。
温柳年有些意外,笑眯眯打招呼,“多日不见。”
“山中地形图已经画好,正好下山有点事,所以顺路送来给大人。”陆追道。
温柳年将两人让进书房,接过卷轴打开一看,就见上头仔仔细细画着苍茫山势图,将每一处土匪窝点都做了标记,旁边还有不少文字说明,可谓详细至极。
“多谢二当家。”温柳年很满意,一处处看过去,却没发现其中有叫张生瑞的土匪,于是道,“可否再问一件事?”
“自然。”陆追点头,“大人请讲。”
“这城中有户张姓人家,据说儿子进山做了土匪,名叫张生瑞。”温柳年道,“二当家可认识?”
“张生瑞?”陆追摇头,“从未听过,不过苍茫山群绵绵,隐匿一两个匪帮轻而易举,这图上所标注的也未必就是全部。”
温柳年将画像从书柜里抽出来,“就是他。”
陆追接到手里看了一眼,然后失笑,“原来此人叫张生瑞。”
“二当家见过?”温柳年赶忙问。
“的确是苍茫山中的一伙土匪,在虎头岗。”陆追将画像递给赵越,“当初还曾来过朝暮崖寻衅滋事,不过被打退两回之后,倒是再未出现过。”
温柳年皱眉,“居然真是去做了土匪。”只图自己逍遥快活,便不顾家中年迈老父,倒是可惜了如此斯文一个名字。
“虎头岗的人没什么好东西,也个个都是难缠的主,山中有不少土匪都曾被他们黑吃黑。”陆追道,“而且由于地势的关系,外人很难攻进去,到现在也不知道匪头姓甚名谁,似乎从来就没有露过面。”
温柳年在地图上找了找虎头岗,就见地形的确很是险峻,前有悬崖侧有深潭,若是真的硬碰硬,稍有不慎就会吃亏。
“大人若是需要,我以后会多留意这伙人的动静。”陆追道。
温柳年点头,“多谢二当家。”
“大人客气了,既然答应两方合作,这也是分内之事。”陆追笑笑,“既然地图已经送到,那我们便先告辞了。”
赵越转身往外走。
“大当家!”温柳年热情叫住他。
赵越:……
又有何事?!
“既然都下山了,不如大家一起去逛逛灯会?”温柳年盛情相邀。
逛灯会好!暗卫从外头回来,尚未弄明白众人在聊什么,光听到“灯会”二字,于是立刻开始热烈鼓掌。
赵越:……
陆追道,“逛一逛也无妨。”
赵越很想掀桌和他打一架。
我说话了吗,就“逛一逛也无妨”?
陆追意味深长看他——注意态度,我们还要靠官府引来穆家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