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尚云泽将小册子递给他,转身黑着脸往回走。
“尚……咳咳。”木青山原本笑容满面,见着他的表情后也被震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大人差我前来请堡主回去。”
尚云泽颇有深意看他。
木青山后背发麻,“尚堡主?”
“师爷可能通灵?”尚云泽突然问。
“自是不能。”木青山赶紧摇头,“在下一介布衣,向来毫无慧根。”
尚云泽笑笑,“我却可以。”
“当真?”木青山吃惊。
尚云泽点头,“师爷在最近七天,最好多吃辣椒少喝水。”
木青山闻言眼底不解,多吃辣椒少喝水?
“否则是怕会招惹到邪灵。”尚云泽拍拍他的肩膀。
木青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尚云泽:……
就这样居然还在打拳?!
“无妨无妨,是我没站好。”木青山自己站起来拍拍土,然后又试探,“关于邪灵之事,不知尚堡主可否多透露一些玄机?”
“不能。”尚云泽拒绝得干脆利落。
木青山被噎了一下。
尚云泽道,“不过师爷只要谨记,十日内多吃辣椒少喝水,便能将邪灵顺利化解。”
木青山点点头,依旧半信半疑——要是在大街上遇到一个陌生人,突然说这么一通话,那他是肯定不会信的,但偏偏面前站着的偏偏是腾云堡主,似乎又不像是打诳语之人。
思前想后大半天,木青山还是决定信他一次,府内已经够穷了,若是真沾染邪灵要去庙里烧香,又要花不少香火钱,还是吃辣椒来得实在!
于是当天晚上,厨房大娘就做了一大盘干辣椒炒青菜,木青山抱着碗咻咻吸冷气,被辣到满脸通红还不敢喝水,眼泪鼻涕横飞。
尚云泽靠在不远处的树上,笑到全身都在抖。
一府衙的书呆子,居然也能撑到现在还没被抢,也算是福大命大。
夜色渐深,城内逐渐安静下来,而在苍茫山一处山寨内,却正是热闹的时候。
“干!”小喽罗们纷纷举起大碗喝酒,院内篝火熊熊,一整只山羊被烤到焦黄,正在散发出诱人香气,很是肆意爽快。
屋顶之上,赵越正在和那日马队打头的黑衣男子聊天——他名叫陆追,原本是江南人,后来在一次遇险时被赵越所救,于是便也一起回了苍茫山。为人很是细心,算是名副其实的二当家。
“最近山里可有什么动静?”赵越问。
“有动静,却都与我们无关。”陆追道,“自从上次带人扫了柯家寨后,家门口便一下消停了不少。”先前还有不少匪帮对朝暮崖蠢蠢欲动,不过在见到柯雄的下场之后,便都识趣打消了念头——倒不是因为赵越武功好,也不是因为赵家寨势力有多大,而是因为从朝暮崖上下来的人,个个都是不要命的主,闲得没事干,谁也不想去主动招惹。
赵越笑笑,随手递给他一坛酒,“辛苦。”
“客气了。”陆追道,“当初我浪迹江湖亡命天涯,若非遇到大当家出手相救,也不会有现在这般自在日子。”
与江南比起来,朝暮崖的生活显然要清苦许多,却也要安心许多,后山有粮有鱼,寨子里有兄弟,平日里大碗喝酒大块吃肉,能这般平静过完一生也是福气。
不过才过了两三天,陆二当家的这份平静就被兀然打断。
因为有兄弟在下山置办物品时,带回来一张官府榜文,上书硕大“悬赏寻人”四个大字,下头画着的,正是赵越的头像,不过倒是没写名字和身份,而是用“某男子”代替。
百姓挤在菜市门口,纷纷踮起脚尖看热闹,顺便感慨悬赏的银子还真不少,但这个“某男子”究竟是谁哟,真的没见过!
真是非常抓心挠肝。
画像上的赵越英气俊朗,除了头发有些乱之外,基本没啥缺点,鼻梁高挺,一双眼睛极亮,总之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不会让人联想到土匪,只会认为是江湖中的落难少侠,或是京城来的大镖师。
“温大人来了。”人群中有人眼尖先看到。
由于温柳年刚一上任就下令,让百姓平日里不必行大礼,所以大家在见到他时,都只是热情挥手打招呼,并且好奇询问画像上的男子到底是谁,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怎会如此值钱。
“犯不犯事现在还不好说,大家若是见着他,记得一定要通知官府。”温柳年道,“就算抓不到人,提供有用的线索也会有赏金。”想了想又提醒,“不过务必要注意安全,此人应该会些功夫。”
那必须会功夫,背上忒长一宝剑!百姓继续盯着画像看,纷纷感慨长得真是好啊,很值得多看几眼。
府衙之内,几名画师下笔如飞,对着模本飞速临摹,却还是比不上衙役贴的速度,或者说是百姓撕的速度——英俊,带回家糊墙上!
木青山感慨,“城内已经很久没出现过如此受欢迎之人了。”
会出现此种后果,温大人也有些脑袋嗡嗡响。
真是万万没料到。
暮色时分,画师甩手腕,表示大人我们需要休息,眼都要花了。
苍茫城也不大,怎地画恁多都不够贴。
温柳年背着手,愁眉苦脸在院子里来回转圈——百姓要撕,又不能不给撕,因为撕的理由很正当,要随身带着做比较,万一哪天就遇到了呢。
其实坦白来说,赵大当家也并没有英俊到惊天动地,只是眉目要比一般男子更英挺而已,但问题是苍茫城他穷啊,乡民都没见过啥大世面,所以骤然看到画像上的赵越,尤其是那双猎鹰般的双眼,立刻就有些把持不住。一传十十传百,不消片刻功夫,所有城中百姓便都跑出门去看美男子,并且表示大人你一定要将他找到,我们都十分想见。
温柳年:……
苍茫山中,赵越看着那张“重金悬赏”,也有些瞠目结舌。他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这么一幅画像在外头。
“画师应当在今年五月之后见过大当家。”陆追道,“否则左侧脸颊上不会有这道伤疤。”
“活见鬼了。”赵越皱眉,“这个新上任的知府到底是什么人,找我作甚?”要说是为了剿匪,榜文上头又没名字,甚至连“土匪”二字都没提到,措辞也很温和,倒更像是找多年未见的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