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面循环到了极致,他彻底陷入到了自我厌恶的怪圈。
说起来,他身上根本没有什么能让骆林喜欢的东西。他不会爱人,不知道怎么对人好,连话都不能好好说明白。他更不是什么有趣的人,不仅没有自己的事业,连性格也可以说是恶劣……这么看来,骆林并没有什么能喜欢他的地方。
简而言之,他根本就是个从各方面看都配不上骆林的人。这么明显的事情,骆林只是还没意识到吧。之后要是骆林真的想清楚了,他们之间会是什么结局,不用想都清楚。
段非不敢再想下去了。他生命里最好的东西就是骆林了,如果哪天骆林不在了,他又该怎么办?
这个可能性实在太可怕,让他简直想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抓着骆林。这样的感情过分沉重,让他自己都要喘不过气。要是被骆林发现了,一定会把人吓走的吧。
所以他宁肯和骆林保持距离,也不想在骆林面前暴露出自己扭曲而极端的占有欲。
段非简直是用赴死的心情跟骆林坦白的。骆林听他说完了,无奈地笑了笑:
「在医院里你不是看得很开么?连死都不怕,现在怎么怕成这样。」
段非懊恼地一头埋在枕头里,只是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能和骆林在一起,不得不说是有侥幸的成分在的。但是得到是一回事,维持关系则是另外一回事。他已经不是个病人了,骆林对他不欠着道义和同情。如果生死都没让他们分开,他们却因为自己恶劣的性格无法在一起的话,简直比从未在一起更让他觉得绝望。
段非在骆林之前并没有爱过什么人。他想自己给自己一点时间,慢慢把头脑理清楚。但同时他总觉得自己再这么推拒下去,骆林一样会离开他。
提到分手两个字的时候段非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不管怎么看,走到这一步都是自己的错。
所以在骆林一反常态的突然出现在段非面前时,段非已经负面到了极点的情绪,直接导向了「骆林想和我分手」这一结论上。
他接吻的时候整个人都是绝望的。骆林那种被动的人如果走出这么一步,大概是想在分开之前再留一些纪念吧。
骆林的身体里那么温暖,段非把自己埋进去,有种从未感受到的幸福。但是想到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变得只觉得想哭。
没有了。这种感觉就要没有了。段非好不容易伪装出的面无表情彻底土崩瓦解,他看着骆林遮着脸流出眼泪,觉得身体都变冷了。
所以段非除了坦白自己的恐惧之外,再不知道怎么做才好。
然而他预想中的酷刑并没有来。骆林轻轻地一句「想你了」过后,段非莫名地感到了一阵安心。
骆林还没有放弃自己。真是太好了。
……
两个人终于把话说清楚了。骆林简直无语,因为这种事情,两个人冷战了三个月,到底是多能折腾。
等到段非近乎于幽怨的问他为什么一个月都不和他联系的时候,骆林直接把他的头扇到了一边去。「我要忙着工作养家养孩子,你当我和你一样,不工作也有人给钱花?」
段非任性的抱着他:「你别去工作了,以后等我毕业了养活你。」
骆林瞥他一眼,段非顿时心虚,干笑道:「我开玩笑的。」
两个人待在床上,头靠着头,不说话,就是好好地歇这一阵。半晌骆林说:「以后我们好好把话说开了,别再藏着掖着的。只要是两个人在一起,总是会有不顺的地方,你别把每件事都看的那么重,怎么想的就怎么跟我说,一起想办法解决就行了。」
「我这种人……」段非又要开始消沉下去,骆林打断他:「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早就知道了,你不用现在才开始担心。」说完了他叹了口气,「按你的道理来说,比你好的人多了去了,我难道要一个个喜欢过去?」
段非闻言,在骆林脖子上咬了一口。咬完了觉得自己真他妈幼稚,愈加的郁卒,又把头低下去。
「这辈子也就让你一个人折腾了。你就放心吧。」
骆林低声地这么说道。段非的鼻子一酸,紧紧地把骆林搂着。
……
两个人腻歪够了从床上起来,骆林的脚落在地上,当场脸就白了。
后面的某个地方,实在太疼了。
段非看见了,心也跟着揪起来。两个人之间的第一次,硬是被自己弄成了这种这个德行。想着至少抱骆林去浴室,结果根本抱不起来。
恋人比自己高了七公分,身体修长优美,都是紧致的肌肉,上手比看着要重许多。再看看自己病后过于苍白消瘦的体格,段非简直想一头撞死在墙上。
骆林一个人躲进了浴室,把干涸的血迹和精液从身体里清洗干净。段非的愧疚简直要把他的心都吃了,只能守在浴室门外,像条犯了错的大狗一般蹲着,等着主人出来。
等到骆林换好衣服出来,只能哭笑不得地看着段非,摸了摸他的头发。
段非跟骆林道歉,说自己不是想那么粗鲁的。骆林叹了口气,低低地说了一句:
「没事。挺好的。」
——能和喜欢的人结合在一起,那种安心的感觉和疼比起来,并不算什么。
……
两天后的七月二号,段非拉着箱子去了机场,换了回中国的机票。
航班预定下午起飞,骆林本来应该和他一起走的。结果这个人走路还不利索,偏偏一大早跑了出去,不知道要做什么。还有半小时就登机了,段非开始担心骆林会不会放他鸽子。
登机前的十五分钟,骆林一路小跑着到了地方,表情因为牵扯到了痛处而显得不自然。段非还来不及问他去了哪儿,骆林就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戒指,扯过段非的手,套了上去。
那是枚银戒指,稳稳地套在了段非左手中指的指根上。骆林有点不好意思,深呼吸了两次,理了理头发,对段非说:
「在一起一年了,我觉得也该对你有个交待……我妈总是问我结婚的事情,哪天你要是想好了,我带你一起去见她吧。」
段非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
骆林的脸愈加的红,估计也觉得自己一番话说的太直白,只能转开话题:「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下次给你换个好一点的……」
段非没再听他讲下去,只是一把将骆林扯了过来,吻在骆林的嘴上。
……
那枚戒指段非一直保留着,并没有让骆林再换。
而五年后的某天,段非在骆林给他戒指的那个地方跪了下来,为骆林戴上了一枚白金镶钻的戒指。
一枚求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