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门外脚步声再度响起的时候,夏琦倏尔攥紧手指,急道:“天哥,你动作要快,一定要在爹回来之前将那个法宝拿回来!”
“好。”
“天哥,你还要小心一个人。”
“小琦?”
“洛幽染,你一定要小心她!”夏琦咬住嘴唇,眼底满含愤怒,一字一句道:“那个女人……当初就是她告诉我万剑宗带队的元婴修士是凌瑶那个女人,所以……”所以她才冲上去报仇来着,谁知踢到了铁板。
门外的气息陡然变了,那个声音含着暴怒,怒道:“那个女人陷害你?!看我不教训她!”
那人怒气冲冲,夏琦甜在心里。那位洛师妹对她的帮助,她铭感五内,自会好好回报一二。但眼下却不是对付她的时候,于是低声劝了几句,将情郎的情绪安抚下来。
禁闭室里又恢复了安静,夏琦坐在床边,眼眸亮得骇人。
她不知道,她那个离开了禁闭塔的天哥,转头就遇上了一个白衣白裙,容貌清丽脱俗的美人。
能被眼高于顶的夏琦看上,这个天哥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模样。他本名叫罗天,与夏琦同辈,原是散修,一百年前被收入天华门的时候有金丹期修为,如今金丹后期,算不得资质多出众。
若是夏琦在场,定会认出,这个白裙的女人,正是洛幽染。她资质虽不拔尖,但在年轻一辈的声名仅次于夏琦。毕竟,比起心性高傲不容易接近的夏琦,洛幽染是一朵温柔解语花。
洛幽染手中檀香扇徐徐展开,半遮住如花玉颜,含情的眼波横了一眼罗天,声如莺啭般道:“口诀拿到了?”
罗天嘴角勾了勾,“自然。”
洛幽染的笑弯了一双美眸,娇声道:“总算不负这百年来的折腾,老娘在天华门窝得骨头都酸了。”
罗天瞥了一眼洛幽染,不屑冷哼道:“我看你倒是乐在其中。”
洛幽染顿时笑弯了腰,笑盈盈地道:“这天华门的修士,滋味倒是不错,只是每一次都要留有余地,不尽兴呐。”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好了,想来他们已经等急了,老娘先去候着,你动作快点。”
罗天目光冰冷:“轮不到你来命令我。”
洛幽染手中檀香扇一合,白了罗天一眼:“你以为老娘稀罕?也就那个傻丫头把你当个东西。”说完,腰肢款款地离开了。
罗天的眼神暗了暗——啧,贱人。
————
天北鬼蜮。
天北鬼蜮,是魔门中人活动最为频繁之地,在这里,正道式微,魔门兴盛,有大大小小的魔门无数,整日争斗。在这里,凡人的地位最低,随时都有可能被抓去炼制毒人或是傀儡。他们不是不想离开,但离开鬼蜮的路为魔修所把持,对于擅自想要离开鬼蜮的凡人又是百般折磨,哪里还有人敢动逃离的心思。
空旷的街道中,缓缓走过一个披着黑色披风,头戴兜帽的身影。兜帽下,少年下颌的轮廓出奇秀美,正是傅容旸。
傅容旸当初用了一些魔修的手段是逼不得已,毕竟,魔修的一些手段比起道修,上手的速度要快许多。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横空杀出来一个煞星,硬生生令他满盘算计成空!
不过没有关系,这些仇,他记下了,日后,定然会讨回一二!
将那几个令他满心生恨的身影抛出脑后,傅容旸拢在袖中的手扣住几张符箓。
如今,他首要考虑的是,如何安全离开天北鬼蜮。
若是他师父在就好了,魔道至尊,哪一个魔修不是毕恭毕敬,哪像如今的他,过个天北城都要小心翼翼。
傅容旸一身原本还算是清亮的灵气,已经化为了如腐尸般阴暗晦涩。没有办法,在天北鬼蜮行走,道修要远比凡人还要来得危险。伪装成魔修,最多被其他魔修黑吃黑。但若是道修,妥妥就是被魔修群起而攻之的节奏。
傅容旸的眼神暗了暗,当初他为了保命,用在集市中淘来的骨板刻制了一张神行符。只是那时候他灵力不足,被骨板本身的灵力占了上风,使用后,神行符随机选择了骨板主人灵气沾染过的一处地方。
这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偏偏随即了这片最为混乱不堪的天北鬼蜮。看着那些魔修肆意抽取凡人魂魄,奸淫凡人女子,傅容旸厌恶地蹙眉——若能够恢复前世的修为,他一只手指头就能够碾死那些恶心的魔修,哪像现在,小心翼翼的模样连他自己都有些看不过去。
即使如此,傅容旸始终坚信,他能够安全走出天北鬼蜮。
抬手摸了摸兜帽内光洁如初的脸庞,傅容旸的唇角上挑——这世上,除了他,谁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重生,哪怕失去了前世的机缘,被至秽之血淋身却能够挺过种种痛楚,最终苏醒了与前世一般无二的水系天灵根和天水之体?
果然,他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
傅容旸笑得志得意满,待得他寻到师尊,日后不仅要与师尊长久相伴,还要助师尊的魔道一统天下!哼,什么正道,和那个渣男一样虚伪可憎,莫不如魔道这群真小人看得顺眼!
正畅想着日后种种辉煌,傅容旸忽然眉头一皱,真是的,天北鬼蜮的苍蝇实在是太多了,嗡嗡个没完没了。等他找回师尊,一定要师尊将这群苍蝇都清干净了!
“啧”了一声,傅容旸手中灵诀一引,整个人如烟雾一般消失在街道中央。
本以为是低级魔修渣滓,甩掉轻而易举,但跑了一阵子,傅容旸发现,身后追踪之人出奇得不好对付。
一连几日在天北鬼蜮吃风沙,啃干粮啃得嘴里淡出鸟,明明是个天之骄子却要被一群低级魔修追杀,傅容旸的脾气上来了,也不逃,翻了翻他前些日子抢来的储物袋,用灵石摆出一个杀阵来。
好在身后追踪他的魔修不是有本事的,平日里也就欺负凡人有几分本事,遇到修士直接就跪了。
傅容旸没犹豫,先是用符箓坑死一个,又趁着另外两个魔修陷入杀阵时,灵诀一引,强行使出晋江宫的法诀,又弄死一个。就在傅容旸准备解决最后那个魔修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语气中带着玩味:“呦呵,明明一身醇正的水灵之气却用魔气掩盖,小娃娃,你倒有几分意思。”
傅容旸心中陡然一惊,他霍然回过头,却见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多出一个足有两米高,一身暗红色皮甲,尾刺高高扬起的火毒蝎。而火毒蝎的背甲上,盘腿坐着一个老头子。
老头子整个人看上去干巴巴的,皮肤就像是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树皮一般附着在骨骼上,但他却穿了一身华贵至极的广袖宽袍,空空荡荡就像是晾在竹竿上的衣裳,看上去可笑极了。
傅容旸却笑不出来。
他虽然没有对应的修为,但上辈子的眼力还在,但眼前这个干瘪的老头,他却看不出其修为究竟到了如何地步,只觉得站在他身前,不仅体内流转的真元变得异常缓慢艰涩,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您……前辈您是……?”傅容旸的声音异常干涩。
老头枯瘦的手指间掐着一根烟枪,他没有理会傅容旸的话,只低头将烟枪凑到唇边深深地吸了一口,眼睛微微眯起,陶醉地吐出个白色的烟圈。他斜眼睨着傅容旸,慢吞吞地道:“筑基初期,啧啧,弱鸡一只。”
傅容旸眼底掠过一丝怒意,但很快压制下来。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前辈见谅,小子不过是路过贵宝地,还请前辈高抬贵手。”
“这个……恐怕不成。”老头子磕了磕烟枪,嘿嘿笑了一下,道:“好歹是傅家的人,若就这么放走了,老人家睡觉也睡不安稳啊。”
“你——!!”傅容旸的眼瞳猛然收缩,失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老人家怎么会不知道。”老头慢吞吞地道,“傅家的血,隔了老远都能够闻到。”低低地笑了起来,“小娃娃,古族的躯体,可是炼器的好材料啊。”
傅容旸的脸色变得惨白,他下意识后退一步,但周围忽然传来窸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