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却在心底叹息,这个时代的科举之路十分艰难,比高考更残酷。李竹曾见过几个教私塾的老先生,到老仍是童生。不管怎样,杨墨能振作起来也是件好事。
穆长倩最终在山脚下买下一处庄子。这里依山傍河,林木葱茏,是个消夏的好去处。
地皮买下来后,穆长倩就开始雇员人建造房子,这事自然有专门去办,穆长倩只负责时不时过来看看。
杨墨有时在,有时不在,不过,他再次面对穆长倩态度已经平静许多。对穆长倩的关切也是恰到好处,不失分寸。有时蔡青也在,四个人一起钓钓鱼,捉捉虾。赏赏荷花,天气不太热时,他们就划着小船到芦苇荡中游览一圈。
相较于杨墨,蔡青的态度却十分疏离淡然。李竹还以为他不喜欢穆长倩,有次趁穆长倩不在旁边时,就委婉问了这个问题。
蔡青听罢,先是微微一怔,“我怎么会不喜欢穆姑娘?她开朗大方,不拘小节。她若是个男子,我们说不定也能成好友。只不过,你说过,我对人太好,容易引起误会,所以……”
李竹哑然失笑,没想到自己随口说一句话,他还真记住了。
“其实我并不是要批评你的处事方法,你也知道我那天心情杂乱,容易胡言乱语。”
蔡青微微一笑,双眸清亮的像面前的碧水,须臾,他才轻声说道:“我以后会只对一些人好。”
“呃,好。”
四人分开时,杨墨跟蔡青一起往回走,杨墨像是发现了什么,时不时地看蔡青一眼,蔡青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忙问他怎么了。
杨墨神秘地笑笑,朗声说道:“不可说,不可说。走吧。”
……
李竹家离穆长倩的庄子不远,穿过那片竹林,再走一刻钟就到了。
所经之路都是林荫小道,即使在夏天也不并不觉得炎热。
这天,穆长倩像往常一样又来庄子查看建造进度,两人沿着林荫小道边走边说话。
穆长倩今日似乎有些心事,不时拿眼觑着李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李竹笑道:“你有话就直说吧,你这人根本藏不住话。”
穆长倩调皮地吐吐舌头,接着正容说道:“我是听说你家的一些事,不确定要不要给你说。既然你都看出来了,那我就说吧。”
李竹心头一跳,她直觉是穆长倩说的应该是关于李三姐的事。
果然,她猜得没错。穆长倩迟疑片刻便说起了李三姐的事:“我听人说你姐姐过得似乎很……不好。那个白世杰对她很是冷淡,白家老太太埋怨她拴不住男人的心,到现在也没怀上孩子,时不时地让她到跟前立规矩。你姐又没娘家撑腰,她家的下人也都不是善类……”
李竹深深叹了口气,其实这些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李三姐出嫁前还指望着白家老太太会因为白世杰的事,对她有愧疚之心。其实那点心值个什么!白世杰能装一时装不了一世,他一冷淡三姐,三姐又没娘家撑腰,下人们最会看人下碟,李三姐能好过了才怪!
而且白老太太能教出白进那种儿子和白世杰这种孙子,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即使早有预料又怎样,她还是阻止不了李三姐跳进火坑。
穆长倩说完,停顿一下又说道:“同是亲姐妹,你姐姐怎么就一点也不像你。若是不知道就罢了,知道了还要嫁进白家。不是睁着眼跳火坑吗?如今说什么也晚了。”
李竹问道:“白家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穆长倩想了想道:“听说那个白进被人参了一本,还有人拿白世杰的丑事说事,他本来是要到西宁县任知县,因为这事就只好赋闲在家。现在回老家白家村去了,就在隔壁的息泉县。”
李竹估计白家也有可能因为这事迁怒李三姐,她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她能想到的是和离,但以李三姐的性格怕是不可能。
李三姐的事李竹是无计可施,而且隔这么远,又鞭长莫及,她也只能暂时放到一边。
穆家的庄子建得挺快,李竹种下的辣椒也活了,总算有了件让人高兴的事。李竹生怕季节不对,辣椒苗会夭折,对这些嫩苗小心呵护。
县里的食肆饭铺仍三五不时地来村中收菜,李竹家的两个菜园子的菜是他们争枪的对象。虽然杨家集其他村民的菜也不错,但比起李竹家的总欠缺点味道。
时间一长,众人对李竹也开始议论起来了,因为也不见她家菜园子用的是荒地,他们种菜时不过跟平常人家一样锄地,拔拔草而已,连粪都上得少,他们想不通为什么她家的菜就是长得比别人家水灵,干吃?
李竹初时听到这些议论,多少有些不安,生怕人们识破了她的秘密。
不 过还好,没多久,村民们就形成了一个大致的观点:他们觉得李竹是个福人,所谓福人就是干啥啥行。这种人种田丰收,做生意发财,走路跌个跟头也能捡到钱。与 福人相对的是衰人,干啥啥不行,种野草都能种死。之所以有这个说法,那是因为有不少事佐证,像是荒地里无端发生财宝,挖出泉眼,连老虎都跟她亲近等等。
既然李竹是个福人,那肯定会跟别人家不一样。所以他们也甭跟她比了。这么一想,村民们很快心态就平衡了。他们平衡了,李竹也就放心了。她可不想跟乡亲们关系太恶劣。
长夏渐渐过去,很快就到了初秋时节。地里的庄稼几乎是一天一个样,村民们眼看丰收在望,自是一脸喜色。不过,令人心痛的是,山上的野猪又开始下山糟蹋庄稼了。
这次李竹十分倒霉,野猪大多是从她家的地里穿过。
小白和大黄斗志昂扬,数次与野猪缠斗。不料这次来的是十分难缠的公猪。大黄险些丧命,小白也受了点伤。李竹十分头痛。
最 后还是小虎威风,它不但亲自上场,还召来了几个同伴帮忙。这着实对野猪很有威慑力,猪群下山的次数急剧减少。小虎带着它的同伴,外加小白大黄共战猪群。李 竹每隔个几天就能卖上一头野猪,羡煞村民们。乡亲们通过此事,对小虎更加喜欢。今年因为小虎的存在,田地在山家的几户村民减少不少损失。
他们心生感激,有人提了鸡来,也有些买了点肉,来孝敬小虎。
小虎冲李竹吼了一声,李竹笑道:“你收下吧,这是人家送你的。”
小虎这才放心地享用。村民们远远地看着小虎,好奇地打量着它那身斑斓的皮毛,铁棍一样的粗尾巴。有些大胆的还往前凑近了看。小虎也不怎么理会他们,一副任君观看的模样。
七 月底的时候,江惊雷带着他父亲到了。他父亲名叫江大年,父子俩跟一个模子刻的似。江大年为人豪爽,嗓门洪亮。两人带来不少京中特产,给杨家下的聘礼十分丰 厚:缎子三匹,金银首饰一套,外加三十两文银等各项物事。杨老实和李大姑对江家愈发满意,虽然这些聘礼最后会添加到嫁妆里头,但这却表示江家对自家闺女的 重视。
因为两家隔得太远,自然不能同时办宴席。最后的商议结果是,先在家杨家办一场,宴请众位亲友乡邻。回到京城再到在江家办。
杨家要办喜事,李竹这个亲戚自然也要去帮忙。跑跑腿,借个东西,招呼一下女客之类的,她能做的都做了。
这一天,凡是跟杨家有旧的亲戚都来了,村民们也多有随礼。这些人根据关系亲疏不同,随的礼也有不同,亲近的或是做被子,或是送被面,或是首饰,一般关系的送几尺布或是拿个十文八文的就行。
李竹一是念着大姑的恩情,二是跟杨云也合得来,就去县里打了一套中等价位的头面首饰,花了她十两银子。杨云接过后吃了一惊,李大姑也嗔怪着说她太破费。李竹劝了一阵,两人才推辞着收下了。
院子里一片欢声笑语,男人聚在一起侃大山吹牛,妇人们也拢在一处说笑拉家常。
本来气氛十分祥和,不过很快就被杨家大伯母朱氏和杨莲花给破坏了。杨莲花孩子已经生了,是个儿子,朱氏的尾巴又翘了半天。本来杨家办喜事,像两家这种关系,她是不用来的,即使来也是礼到人不到。
没想到这母女俩反而高调出场,一进来就先声夺人地嚷道:“哟,你们都到了啊,也没人去叫我,我这个伯母不招人待见。不管咋说,这阿云也是我侄女是不。”
当着这么多的面,李大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客气地说道:“大嫂来了啊,你们找个地方坐吧。我太忙,咱自家就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