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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香_第2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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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蒙倒不以为意,伸了个懒腰:“这又与你何干,事情想找上门的时候,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不过今天这一架打得可真不痛快,若非顾及夏侯淳的身份,我早把他打得脸蛋开花!”

徐澈苦笑:“以他睚眦必报的性格,这次肯定恨极了你和阿隐,这都是为了我和周掌柜。”

一个直接上手,一个斩落他的鞭子,夏侯淳可不是要记恨么?

顾香生道:“咱们都是同生死共患难的交情,这种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于都尉说得好,夏侯淳早就看咱们不顺眼了,就算不是今日,他改日也会来找茬,根本不差这一件事,你不必耿耿于怀,有什么事,我们一起担着便是,如今朝廷还未发话,夏侯淳胆子再大,也不敢轻易乱来。而且此举还有一个用处,可以借此试探朝廷那边对我们的态度,如果齐国还要用我们,自然不可能坐视夏侯淳继续对我们下黑手。”

于蒙一拍大腿:“对啊,徐郎君可以写一封奏疏,将因由阐明,改日那个汤晗再来,咱们就让他代为转交,看看朝廷是个什么态度,也免得继续这么晾着咱们,这就叫投石问路,对罢?”

众人都笑了起来,气氛一瞬间好了许多。

中午用过午饭,大家各自散去,回房间午休。

周枕玉还未躺下,外头便响起敲门声。

她起身开门,门外来客令她有点意外:“徐郎君?”

“我打扰你了么?”徐澈有点不好意思。

“没有,您请进。”周枕玉进京的时候,身边也带着婢女,此时便让婢女去沏茶。

“不知徐郎君此来有何要事?”她虽然对徐澈有些意思,但也不至于自作多情地认为徐澈会在这种时候过来和她叙什么私情。

徐澈沉吟道:“今日之事,因我而起,我想了些弥补的办法,却又不好找阿隐他们商量,生怕他们阻拦,只好先来找你问问了。”

周枕玉笑了一下:“徐郎君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介商贾,于政事一窍不通,只怕见识浅薄,反倒给您帮了倒忙。”

徐澈:“你别这样说,在邵州的时候,你也帮了我们不少忙,其实我一直想多谢你,只是封赏你又不肯收纳……”

他开了个玩笑:“咳,不过话说回来,即便你现在愿意接受,我一个平头百姓,也给不起了。”

这话不太好接,一个不好就变成暧昧的玩笑了,周枕玉沉默片刻,反是提起方才的话题:“其实回来之后,我也想了一些法子,您知道,我们经商的,一要对道路熟悉,二要有车马人手方便走货,现在驿馆看守的人不多,等同于无,若是夏侯淳想找四娘和于都尉他们的麻烦,我有把握在夏侯淳来人之前,先将他们偷偷送出京。但这个法子只能是最后迫不得已的选择,否则这样一来,他们怕就要为齐国所不容了。”

徐澈没想到她竟设想得那么长远,不由有些意外:“谢谢你愿意出手相助。”

周枕玉失笑:“谢什么,真论起来,四娘也帮了我许多,不过您方才说要弥补,想必也有法子了?”

徐澈点点头:“我想请求面圣,主动上禀此事,以免被夏侯淳恶人先告状。”

周枕玉何等聪明,却立时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徐澈这是想先将责任担下来,免得让顾香生和于蒙受责。

她摇摇头:“现在朝廷有意冷落你们,即便将这个想法递出去,上头也未必会召见,若我所料不差,这驿馆里头,必然也有各方眼线,一动不如一静,徐郎君不妨先等等,正如四娘所说,静观其变,不必急着有所动作。”

……

穿过宽阔的广场,举步踏上高高的汉白玉台阶,三十九道台阶之后,便是齐君处理日常事务的文德殿。

皇帝上朝与议政的地方原本在大庆殿,当今天子夏侯礼登基之后,便将地点迁移到这儿来,大庆殿那边只作重大节日庆典朝会之用。

每当夏侯淳站在台阶之上往下看的时候,总能感觉到一股令他颤栗的热流在体内涌动,不是胆怯,而是激动,是狂热,更是野心。

作为皇帝长子,夏侯淳有足够的资格去作这个设想。

像往常一样,登上最后一级台阶,他照例回头看了一眼,方才掸去衣裳上的灰尘,走入殿内。

在外殿等了片刻,内侍乐正从里头出来,躬身道:“大殿下,陛下让您进去。”

夏侯淳唔了一声,却没有急着跨步入内,反是低声问乐正:“方才陛下为何过了这么久才召我进去?”

乐正一愣,忙道:“陛下今日的政务要比往日略繁忙一些。”

夏侯淳:“那你可知他召我何事?”

乐正:“奴婢不知。”

夏侯淳有些不满意,可也没再说什么,摸出一个绣袋塞给乐正,大步进了内殿。

他进去的时候,皇帝头也不抬,正专心致志地看着手上的奏疏。

夏侯淳不敢出声打断,只得垂手肃立在一旁,心里却百无聊赖,忍不住开始天马行空。

正当他在想要不要将早上那匹白马从老八夏侯潜那里要过来时,前方传来一个声音:“在想什么?”

夏侯淳忙收敛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回陛下,臣什么也没想。”

夏侯礼看了他一眼:“这么说,你也不觉得自己有错了?”

夏侯淳心头一突,低头道:“臣努力反省过了,在南平的事,手段的确有些过火了。”

他从南平回来之后,非但没有因为攻下多座城池而受到嘉奖,反而遭遇皇帝劈头盖脸一顿训斥,末了命他闭门思过反省,夏侯淳自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反倒被关出满肚子火气,一直到了最近两天,皇帝才解了他的禁足令,所以他会在马市上找茬,其实也不唯独看徐澈他们不顺眼,而是忍不住把这段时间受的气都发泄在他们身上。

夏侯礼不置可否:“那你说说,哪里错了,又哪里过火了?”

夏侯淳讷讷:“臣不该屠城。”

夏侯礼:“还有呢?”

夏侯淳说不出来了。

夏侯礼也不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转而问起别的事情:“朕听说,今日你在外头又闯祸了?”

夏侯淳一愣,下意识就认为是夏侯潜在皇帝面前告黑状了。

因为那个马行的幕后东家是夏侯潜,今早出了这种事情,那里的掌柜一定会将事情上报给他。

“有劳陛下费心过问,臣只是看上了一匹马,又正好撞上徐澈那些人,他们不安分待在驿馆里,却大喇喇跑出来招摇,臣看不过眼,便教训了他们一顿。”

夏侯礼挑眉:“朕怎么听说是你被教训了?连鞭子都被人砍成两截,你不是号称勇猛无敌的夏侯大郎么,怎的连一个女子都能轻易让你难堪?”

他的眉目与夏侯渝有些相似,但两鬓已然星白,眼尾也有几条纹路,挑眉说话时更是有股难以掩盖的霸气迎面而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人们:这是一个在位数十年的帝王,他手段铁血,行事霸道,对待不听话的皇室宗亲乃至手足兄弟也毫不留情。

夏侯淳被说得满面通红,又羞又恼,却不敢对着皇帝发火,只能忍气吞声道:“臣只是毫无防备,方才着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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