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浅辰这个继他之后最年轻的影帝就相当的来之不易。
光是一个早上,他就收到了几十条来自圈内朋友的祝福。
中央医院。
偌大的病房空落寂静,像是一幅色彩单调的静画。而这片苍白中,床头花瓶中盛开的康乃馨变成了唯一艳丽色彩。两片残败的花瓣落在桌面,如同滴落在茫茫雪地中的鲜血。
病床上的源风双眼明明半睁着,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云雾一样没有焦点。瘦白的双手青筋微突,抓乱了深黑的头发。
羽森站在床边,试图为他盖被子,却几次都被他踢到了床脚。
毫无血色的嘴唇在挣扎中撕裂了口,他却依然死咬住下唇,紧紧地抱着头,蜷缩在床头浑身发抖。
终于羽森再看不下去,跑去跟医生说让他想想办法。
“昨天杜冷丁注射过量本来就很危险了,你想弄死他么?”源风的主治医生对着电脑敲字,也不回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病人。本来他发现病情的时候就很晚了,还不积极配合,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看,还来医院做什么?”
“源风是公众人物,压力很大,有时候真是迫不得已的……胡医生,麻烦您再想想办法吧。”
难得羽森也有如此好脾气的时候,但医生却丝毫不甩帐:“不管是明星也好,穷人也好,富豪也好,站在鬼门关面前都是一样的。如果不先努力活下去,还谈什么公众人物和压力?”
“我知道,我会好好劝他的……”
“现在化疗……恐怕也来不及了。”胡医生叹了一声,看看表,“时间差不多到了,打针吧。”
话是这么说,羽森曾经执导过多部电影、与无数演员们打过交道,他知道虽然演艺圈混乱又势力,但对一些演员来说,戏剧就是他们的生命。
源风就是这样的人。
最初只是热爱演戏的感觉,那种仿佛将身体抽空、注入全新灵魂重生的感觉,但时间长了,就会渐渐发现自己的不足,和其他演员的巨大差异……
然后,就会想要不断超越自己,想要被人肯定。
但源风并没有柏川的天赋,也没有浅辰的灵气。他并不是天生的演员,只能靠拼死的努力,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
所以,在靠和导演的裙带关系上位新闻爆出后,觉得委屈是一部分,更多的应该是不甘心——丑闻出现后,大众的舆论就这样轻易地否认他所有汗水换来的实力……而这些汗水,都是从他患有绝症的身体上落下的。
看着病房里穿着白色制服的医生护士们围过去,按住源风的四肢为他打镇痛剂,羽森想,十年前的自己大概如何也不会猜到今天会是这一番情景。
当时的源风是最帅气的时候,头发没这么长,也没这样阴柔,眼中还承载着年轻人独有的满满自信。
在那个年代,他已算是家喻户晓的偶像明星。和他在一起的自己,却只是个自命不凡的愤青。
两三年后,自己因为成名作一炮走红,源风的人气却在渐渐下滑。想要和他合作,给他机会,他却有些气愤地拒绝了,姿态相当高傲。
后来分手的理由和一般的同性恋一样,淡了一些,便开始考虑现实的问题了。渐渐看对方不顺眼,然后找了荒谬的理由提出分手。
到现在,羽森都无法忘记源风坐在沙发上抓着自己衣角的样子……他哽咽着说“再考虑一下好吗?你是我第一个男人”……
但男人很多时候可以和贱人二字划等号。
对方越是乞求,越想逃。
分手以后没多久,他曾经想用更快乐的生活向负心人证明自己的洒脱,但没多久父母就先后去世了。于是,所有的伪装也都在过于严重的打击下被撕得粉碎。
在和浅辰在一起之前——不,确切说是在爱上浅辰之前,他都不快乐。
羽森后悔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因为他那种莫名的骄傲而退却。
但这一刻,看着在麻醉针下渐渐恢复平静,瘫软在病床头上的源风,他却连后悔的力气也没有了。
医生护士们出来后,他推开门悄悄走回源风身边坐下。
源风双眼模糊,虚弱地看向四周。
经过前一夜的折腾,他的病情恶化很严重,此时已经完全没有方向感了,说话也含糊不清:
“小浅……对不起。”
羽森伸向他手指的手收了回来,顿了顿才替他盖上被子,然后安静地走出去。
到门口时,他却看见了迎面走过来的浅辰。
浅辰看到羽森也稍微愣了一下:“导演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立即反应过来,往源风的病房里看了看:“源风……他在这里吗?”
“他刚打了杜冷丁,现在睡下了。你吃了晚饭再来吧。”
“能不能告诉我他现在的病况……?”
“昨天过后就恶化了,医生说他接下来头痛会加剧,反应迟钝,视力减退,甚至有失明的可能……”
“那,那有可能治好吗?”
羽森叹了一口气:“脑癌,还是晚期,你说呢?”
《死徒6》的拍摄进入了中后期,进度非常紧张,外加皇天依然没从上次的亏损中缓和过来,柏川的工作量加重了很多。米糕算了算他的睡眠时间,又没超过四个小时,好不容易等到休息时间,本来想叫他躺几分钟,却听见他站在无人的地方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