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村里本就有会染布的妇人,常喜乐请她们过来具体操作,他只是做技术指导。
这些人的本身就有这门手艺,可比常喜乐这种纸上谈兵的人要靠谱得多。
一块过来帮忙的妇人一脚叫三娘一个叫蓝婶,两个人都是村子里染布的好手,也算是祖宗传下的手艺。不过这些技术已经太过陈旧,他们的母亲一辈还能靠这门手艺挣钱,可渐渐的就被外来的布匹被排挤下去了。
他们染的布色彩太过单调,色感度不够好,而且极为容易褪色,远比不上外头运来的。而且两者价格还差不多,所以越发不占优势,也就逐渐被淘汰了。村子里本来会染布的人并不少,可渐渐的就没剩下几个人。
常喜乐找里正要人,里正还是想了好一会才记得这两个人还有些手艺。
“我还以为这辈子都没法继续再染布了,没用想到……”蓝婶感慨道,说道深情处竟还抹起眼泪。
蓝婶祖上就是专门做这活儿的,当初逃难到桃源村之前,他们家拥有一个不小的作坊。可战乱来了,一夜之间什么都没有了。他们家一路逃难过来,原本有三十几号人口的兴旺人家,到这里的时候只剩下蓝婶祖上这支。
偏偏蓝婶祖上并不是家族中最会染布的,平日也不过是干些杂活,距离出师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可家族只剩下他一个人,而这世的技艺传承都是手把手教的,没有人教导让他们家这门手艺在这里差点就给断了。
蓝婶祖上不想自家这门手艺从他这里给断了,所以一直想着寻回来,否则死后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把自己口粮给他结果饿死了自己的兄长。可他当时年纪太小了,压根还没学什么,本来也不是个有天赋的,所以虽然年复一年的研究,却也怎么都没法再显当年家族风采。
他将这门手艺传给了自家子孙,希望他们能够传承下去,在未来某一天可以跟从前一样,染出最美的布匹来。
可惜事与愿违,到了蓝婶这一辈只有她这闺女对此有些兴趣,其他人虽然应着头皮去学了,可染出的布自己都嫌弃。
蓝婶虽然算家中染得最好的,色彩鲜明,颜色还是颇为漂亮的。可染出的布也难以在市场生存,因为褪色严重,再好看的颜色也是无法忍受。
三娘笑道:“我也以为没法再操持这门手艺了,可现在有了文老爷,我们又能做这事了!不瞒你们说,我就喜欢染布,喜欢看着布匹在我手里变成各种颜色。尤其咱们现在用棉花织布,织出来又白又软,我当时就想若是能染上颜色,不知道有多美呢。”
蓝婶这时候也缓过进来了,特高兴道:“可不是吗,我听里正找我说文老爷要让我们去染布,我一连好几天都高兴得睡不着觉呢。文老爷,您是不是想要建个染布坊啊?”
常喜乐看着二人期待的眼神,心中因为被信任而感动的同时,肩上的压力也不小。他虽然有理论知识,可能不能成他还真不好说。
“就看咱们能不能把这活干好了,我也不瞒你们,我对这事也不在行,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忙……”
三娘和蓝婶连忙摆手,蓝婶道:“瞧您这话说的,您能叫上我们就已经很高兴了,怎么能说帮忙呢。”
三娘也道:“我们不拖您后退就得偷乐了。”
常喜乐失笑,“我可不是神仙,什么事都能办得妥帖。所以你们得做好准备,兴许这事花费你们很多工夫,结果啥都没有做出来。”
三娘和蓝婶这么一听也忘了常喜乐在她们眼里无所不能,连忙道自个不怕费工夫,也不怕啥都做不出来,只要能试一试就很高兴了。
染布并不是一蹴而就之事,需要耽误很多工夫,常喜乐原本想着开工钱给两人,毕竟这么一来就会耽误她们很多工夫,没法顾家中之事。
如今的桃源村每家每户除了本身自己的田地之外,还养了很多鸡鸭鱼羊猪,荒地那里已经有一部分土地治理成功,开始种植水稻。除此以外现在每户人家都要至少抽一个人不是在工坊里干活就是在码头做生意又或者正在进行训练。
这就意味着劳动力的紧缺,有些人家都开始雇佣其他村的人开始帮忙了,实在是自家已经忙不过来。
可两人说什么都不收,后来常喜乐以两人都已经成婚,若早出晚归却没有任何手艺,如此怕是招来婆家不满,而且这事很可能最后失败就只能放弃为由,硬是让两人接受。两人虽然当时没应下,却也没有再反对。
可没有想到第二天两个女子婆家就来人,与常喜乐说道他们家能跟他做事就是大福份,哪里在没有产出的时候就收钱的?这般做肯定会被戳脊梁骨的。能帮他做事,这是抢都抢不来的好事。
常喜乐见他们态度坚决,也不再坚持。
最后双方协定,若实验失败,染布坊开不起来那就当是帮忙,若是开起来了,两人作为功臣,可以拿到高额的报酬。
经过这事,常喜乐也更加肯定了桃源村人的厚道,且十分大气。即便心中有些小算盘,却也并不是坏事,说明他们现在脑子想得明白且愿意付出劳动去冒险罢了。
常家院子堆着十几个大缸,因为还需要用酒糟发酵,所以满院子都飘着一股酒味,让常喜旺每次回来都想要喝一杯。
桃源村现在日子好过了,不少人家都开始自己酿酒,用作节日或者偶尔喝的。而常家每年也会酿些米酒,常喜旺的酒虫子也被勾出来。可这东西精贵,所以挺长时间才能喝一次,使得常喜旺每次都馋得不行。
“小五,你说你这不是折腾我吗,明知道我好这口,偏偏还在家里弄这玩意。”常喜旺郁闷道。
其实家中的米足够用来酿酒,能让他每天喂喂酒虫子,可家里人没人同意这么糟践粮食的。虽然酒好喝,可从前的经历让他们觉得酒再好也不如粮食好。
常喜乐不仅对自家有这样的要求,还直接让里正和族老们立下规矩,哪一家酿酒都得打汇报,不可擅自酿酒,数量还有限。因为不是用来贩卖,所以官府是不管这事的,所以村子里自哥立下规矩。
现在村子里的粮食都是不建议拿去卖的,从前的收粮队伍虽然还在却也是帮附近村名找买家而已,中间利润很小。
这是在鼓励大家屯粮,现在虽然粮食多了,也不至于多到吃不完要烂掉的地步。而现在桃源村的人基本上也不需要用卖粮食来为自己创造收益,因此几乎所有人家都不会卖粮,基本都会囤着。
现在大家一说起自家的粮仓,那都是笑得见牙不见眼。
而常喜乐不让大家用粮食酿酒,不仅仅是担忧遇到天灾的时候,没有粮食填饱肚子,也是担忧过多的酿酒也就会养出酒鬼来。人一喝酒很容易就不受控制,会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动作。
这便是罢了,常喜乐也是不希望大家太过沉迷于享乐之中,没有个节制。他主张可以喝酒但不可以多喝,适当为妙。
虽然这些都是一些很细小的事,可常喜乐觉得量变产生质变。况且喝太多酒对身体没有好处,村子里定下的规矩已经足够让大家喂肚子里的馋虫了。
“这是在锻炼你不要受到外界诱惑,你就得这么治才行。”常喜盛笑道。
“这也忒狠了,哎,我要是晚上被熏得梦游直接挖这些玩意吃下去可咋办哦!”
杨子眼珠子一转,咯咯笑道:“那三叔你就变成蓝色的了!”
“连你这小子都笑话我!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吧,常喜旺伸手要去抓杨子,可杨子哪会在原地等着他,早就窜一边去了。
常喜旺本来只是玩笑,可看杨子动作这般灵敏,便是想要逗他玩,在院子里玩闹起来。
院子不大,若是从前杨子瞬息就会被抓住。可现在他现在毕竟已经近十岁,手脚比小时候灵活许多,又经过常昱的训练,常喜旺发现一时半会儿竟然抓不到这跟泥鳅一样的杨子。
杨子得意不已,对着他做鬼脸,“三叔,你抓不到我抓不到我!”
“你们两个别玩了,这院子里那么多东西,若是磕着碰着可怎么办。你也是的,多大年纪了,还跟孩子似的。”孙婆子见院子里闹哄哄的,训斥道。
这一大一小这才停了下来。
常喜旺:“你这小子还越发能耐了,虎爷不会只教了你逃命的本事吧,怎么跟猴似的?”
常喜乐笑道:“他可不就是练了这本事,你是没见他到了林子里什么样子,你现在都没法追上了。”
常喜乐虽然没有参加过孩子们的捕猎,可每次常昱都会详细跟他说当天的情况。一来也是让他了解孩子们的动向;二来也是为了表功。常昱知道常喜乐就喜欢看着大家一点点的进步,变得越来越厉害。
常喜旺没想到还真的如此,他虽然也被常昱训练过,可因为不少项目是按照各自特点分开练,而他属于力量类型的,所以没见别的人是如何练的,并不知道还能专门练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