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宅子占地颇大,又在城北,十分昂贵,人们好奇的反倒是买家的家底究竟有多殷实,以及到底是什么来头了。
过没几天,算了个好日子,夫夫俩发了帖子给殷士儋,邀他偕友前来,又递了帖子给左邻右舍,大摆了宴席请客吃饭。
席间编了一套本是世代海商,游荡日久思归,故而在贵宝地落户云云的来历,也就算安家完毕了。
再过些日子,殷士儋那群友人中有消息灵通的介绍了个卖家,夫夫俩去看了,位置挺好,原本也是家客栈,生意并不差,只是主人家中出了变故急需赶回老家,所以才急于将客栈脱手变现。
夫夫俩又不差钱,买卖痛快地就做成了,签了契书,到官府备了案,这客栈就算是他们的了。
新收的那群狐怪培训的时间太短,还不能上岗,好在客栈原先的人马大多是本地人,范周询问了之后就把人都留下继续用了,唯独那胡管家的亲家被拍了一张符塞进去做了个副掌柜。原来的掌柜也没想法,换了新东家,这本来就是应有之义,他能保住饭碗已经很满足了。再说那新东家派来的吴掌柜为人圆滑有眼色,并不难相处,自然相安无事。
到了这个时候,范周反倒没有什么要强的事业心了,不过做就要认真做的习惯还是保留了下来。
原来的客栈就是个客栈,也提供些吃食,大多都是在外面食铺酒楼打包回来的。范周也不想把客栈做大,就想做的周全些,有些特色。大厨什么的都是人家的宝贝,轻易挖角不来,再说他也不想弄什么满汉全席出来当噱头,用不到大厨。
范周另辟蹊径,招了几个面食手艺不错的厨子,把后厨扩建整改了一下,开始卖小吃。
早上各式菜肉包子和各种粥;中午肉夹馍;晚上各种打卤面。
客栈一楼摆了几张桌子,简单弄成个小食铺子。
客栈里的客人既可以坐下来吃,也可以叫到房间吃。
东西简单美味,还能打包,对外卖卖也不错。
极有效率的收拾完毕,范周十分没有创意地取了个同福客栈的名字就开张了。
开张其实挺繁琐,有一大套流程,不过范周直接当了甩手掌柜,全部扔给有经验的人去干,自己就负责招呼下客人,和行会的人打打交道互通有无一下。
这个时代就像电视剧里看过的那样,什么行业都有个行会,干这行就得加入,讲究一个抱团。就算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背后都有行会。也是方便管理。
夫夫俩入乡随俗地也加入了意思一下,别说,还真能听到不少内部消息。
鉴于这客栈是殷士儋朋友给介绍的,夫夫俩就又请了他们一顿,当然不是在客栈食铺,而是正经找了个大酒楼,另给了殷士儋的朋友一份谢礼,周到细致地殷士儋暗暗惊叹,如果不是知道真相,谁能看出这么两个精通人情世故的“人”竟然是异类呢?
客栈本来位置就不错,收拾的也干净,加上新添的小吃不仅用料实在吃着方便卖的也不算贵,还挺受欢迎,这生意就这么平平顺顺地做起来了。
范周除了定期看看账本收收钱以外,就没怎么操心过,反正那自称姓吴的老狐怪白天在店里边看边学,晚上自然会回去调教他那群狐子狐孙。有了胡管家一家得的天大好处在先,那吴掌柜肯定不甘落后,势必尽心尽力。
空闲的夫夫俩隔三差五会回到源山老窝里修炼,剩下的时间就四处周游,或者在临通城里和看得顺眼的人打打交道。
殷士儋算是他们最常打交道的人了。
这书生少年心性,明知道夫夫俩并不是人,却忍不住想要和他们交往,总觉得和他们靠近些就能遇到更多闻所未闻的奇事或异类。
范周觉得这胆大又热心的书生挺有意思,难得的是自家醋缸居然也不怎么烦他。要知道,就连宅子里那些化成仆从侍婢的小狐怪们醋缸有时候都看不顺眼呢。
醋缸之所以没撵人,这里边儿是有原因的。
那殷小书生以后能当大官绝对不只是因为他命好。这家伙不仅胆大而且心细,天生的情商高会说话,最重要的是这人说出来的话还都很诚恳,绝对是由心而发。
自从知道夫夫俩的关系之后,这小书生几次在梁醋缸面前表示对他们感情如此之好,如此之相配的羡慕。虽然用词平实却句句搔到了梁醋缸的痒处。终于有人能体会他的的志得意满,梁醋缸再怎么黑脸毒嘴,也有男人的虚荣心,往往三言两语就被小书生奉承到位,心情舒畅之下不知不觉就容忍了这家伙偶尔在身边转转跟跟的傻样。
范周慢慢也发觉了殷士儋的这个“天赋技能”,觉得看自家醋缸明明被人家的话说得心旷神怡,眼睛都在发光,却偏要板着一张黑脸的样子挺有趣,也觉得殷士儋这书生挺不错了。
挺不错的殷士儋不仅有娱乐功能,还带来了大量的人脉。
这书生本是来这里游学的,因为家资不错,人大方,行事颇有几分侠气,很仗义,所以朋友一堆,各行各业的都有,间接的也给范周夫夫俩的生意带来了不少主顾,也让夫夫俩不着痕迹地就融入了人群。
日子过得热闹又平淡,一转眼,时间就过了快一年。当初那些收留的狐怪们都大有长进,已经很通世故,范周看了他们的训练成果,已经开始打算开第二家客栈了。
至于那两个本来就修为不错的“胡管家”和“吴掌柜”更是已经可以脱下狐皮化出人身,正式可以被称为狐狸精了。
尝到大甜头看到光明前景的其余狐怪们越发的对夫夫俩尽心尽力,事事都打点照顾得妥妥当当,个个忠心不二。
这一日,夫夫俩正在被狐怪们收拾得舒适宜人的花园子里赏景,忽然小狐怪来报,说是殷公子带朋友来拜访了。
原来之前范周曾提过一嘴说是想要些西南特有的香料来改进几道荤菜的味道,正巧殷士儋在一旁听到了,就放在了心上。
临通城货色齐全,天南海北都有,但是西南地方的香料却不常见。源水自北南下入海,宽阔的水面和湍急的水流将西南一地和其它地方隔开,只有寥寥几处可以横渡,还要绕上几座山,再经陆路才能到达临通。路途实在太过遥远难走,又不是所有香料都适合长期保存,所以尽管那些香料在当地十分常见,在其他地方却物以稀为贵,十分难得。
范周也知道这些,因此那些话其实是对梁猛男说的,于他们而言千里之遥不过一瞬即至,轻松的很。没想到殷士儋竟记得这事,知道有个行商的朋友要去西南,便将人给带来了。
范周对梁猛男对视一眼,这小书生可是知道他们的身份的,不会当真以为他们需要行商给他们带货吧。
想归想,两人还是招待了殷士儋二人一番,知道殷士儋好酒,干脆置了酒席,边喝边说。
那行商姓楚,自家也有货行,人能吃苦,常年走南闯北贩货,进益不错,也有些家业,不过像这种豪阔的宅院还是第一次得见。
着眼之处只觉得亭台楼阁极尽精致,陈设用具无不珍贵异常,不由得就有些拘谨。好在酒过三巡之后便放开了些,说起行商之事头头是道,对范周想要的香料更是如数家珍。须知那些西南香料进货便宜,只需一转手就是百倍之利,范周想要的又多,这笔生意若能做成赚头很大,足可抵上跑上几趟的利润了,那行商不由十分心动,奉承起来更是卖力。
一顿饭吃完,范周虽然听得有趣,却没和那行商订约。
大生意一次谈不成并不奇怪,那行商虽然有些失望,却没放弃,连连表示下次要做东还宴。
待那行商走后,范周似笑非笑地看着踌躇的殷士儋。
殷士儋讪笑几声,作揖道:“实在是在下私心。那楚翁家中有个儿子,年纪虽然不大,与我却很是投契,我拿他当个兄弟看,那小郎虽然年方十岁,却实在资质不凡,我知两位都不在意金银俗物,故而这次也是想作引结个善缘。楚翁长年行商在外,家中只有靠着我那小兄弟照顾外务,实在是辛苦,也怕误了他的天分,所以……”
殷士儋搓手,脸上有些羞愧。以这两位之能,只怕去当地买个香料当日就能往返,哪用得着花大价钱。这种坑人家钱财来照顾朋友生意的事情实在有些不仗义,简直就是在宰冤大头。
梁猛男利眼扫了殷士儋一眼,看得小书生瑟缩了一下,脸上更是羞红一片。
这小书生倒是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范周摇摇头,“若多花些银子,让那行商走完这趟能多留些日子,关心一下儿子的教育,倒也没什么。只是我要是你,还是劝那人最近不要出远门吧,看他气色,出趟远门对他来说倒没什么,只是家中只怕是要生事的。”
殷士儋对夫夫俩的能耐极为信服,一听范周这话立刻大惊失色,连连追问。
范周笑的有些幸灾乐祸,不管怎么说,这小书生这回是打着“劫富济贫”的主意来“吃大户”的,若不给些教训也太便宜他。
“事情还没发生,多的我也不好说,你还是先去劝说看看吧。”吊足了小书生的胃口,范周坏笑着就端茶送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