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宝贝又把他拉到身边,笑嘻嘻跟苏邝说:“爹,你儿子目光狭隘,前后就看得上这一个人了,你得好好保佑他,为苏家开枝散叶的重任就落在他身上啦!”
钟权:……这话听起来总是哪里不对的样子。
他没什么话好跟苏邝说的,只得尴尬道:“岳父,你九泉之下放心罢,我会好好照顾宝贝的。”
“你也放心,我也会好好照顾你的。”苏宝贝高兴道,钟权生他的气都生了快一个多月了,难得今天没给自己甩脸色。
两个人跟苏邝说完话,苏宝贝用柴刀把坟边的荒草收拾干净,当初他跟秦斐走得匆忙,又怕被追捕官兵发现,立碑很是潦草,如今总算找到修葺的机会了。
苏宝贝蹲下身,拨开木碑下的枯草,露出“先考苏公之墓”几个模糊的字迹,细心地用小刀加深刻痕。
钟权看着那无字木碑,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想起数月之前,他跟陈筱搜山时见到的那个无名坟,不就是眼前这座么!
一瞬间钟权如遭雷殛,当初他正是因为看到这座坟,才触景伤怀,而对苏宝贝是否活着这一事感到绝望,却没想到世事无常,总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若他那时候再细心一点,说不定早已调查清楚苏宝贝的下落,两人也不至于费那么多波折才重新相认了。
钟权忍不住捂脸大笑,苏宝贝抬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莫名其妙,嘀咕道:“又怎么啦?”
算了算了,有这个时间搞清楚钟大爷在想什么,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把人哄得回心转意呢。
苏宝贝在木碑上端端正正地刻了落款“子苏重生,子钟权立”,起身拍拍手,满意道:“爹,我们走啦,去接你孙子苏贝贝去,待得明年再来看你!”
他们又花了一个月的时间,终于在正月前赶回了进酒关。
钟权苏宝贝回到济世医馆的那天正好是除夕。秦斐当时正拿着扫帚驱赶秦家派来催他回家的几个仆人,见到风尘仆仆的两人,顿时喜出望外:“哎呀,苏帐房,钟公子,你们回来啦!你们俩当时那个墨迹样儿,我还以为要等到出了正月才能见到你们呢。”
苏宝贝拉下帽兜,露出一张干净俊气的面孔,他高高兴兴地下了马,把系在马上的一堆年货取下来,堆到秦斐手里:“秦斐,这些都是带给你的,钟权说你爱吃这些,别客气啊!”
秦斐抓着大包小包各色茶叶茶饼茶叶蛋,这些味道揉杂在一起,差点没把他熏死:“谢谢谢谢。”
“等等,苏宝贝,我送你的那张面具呢?”
“啊?哈哈哈哈……”
“笑个屁啊,原价三倍赔偿,否则你休想从我这拿到第二张面具。”
“秦斐,你抢钱啊!”
阿彘一手一个秦家仆人,轻松把人抡到门外,转头对钟权点点头道:“恭喜。”
钟权笑着抱拳回礼:“多谢。”
秦斐几天前就放了下人们的假,让他们回家跟自己家人团圆,这会儿医馆里除了奶娘在照顾苏贝贝,就没别的人了。但秦斐跟阿彘两人也不甘寂寞,早早地买了年画贴花,把屋里、院里装饰得喜气洋洋,别有一番温馨的气氛。
钟权苏宝贝二人进了医馆,正好瞧见奶娘抱着苏贝贝坐在火炉旁边。
苏宝贝顿时谁都顾不上了,飞扑上去抱起苏贝贝,狠狠地亲了一口。奶娘还记得苏宝贝的模样,对他穿着男装也是见怪不怪,便笑着说:“夫人回来了呀,我就说你肯定得在过年前回来,贝贝可想你了呢!”
“谢谢谢谢!新年大吉!”苏宝贝道了谢,抱着孩子转身给钟权看,“你看,咱们的孩子!漂亮吧!我觉得特别像你。”
“恩。”钟权走过来,矜持点了点头,眼角眉梢俱是骄傲。
奶娘一直以为苏宝贝是秦斐的夫人呢,她看了看钟权,又看了看秦斐:???
秦斐哈哈一笑:“奶娘,今天你回去跟家人过年吧,这几日麻烦你了。”他给奶娘备了个大红包,奶娘顿时眉开眼笑,嘱咐了几句给苏贝贝喂米糊的诀窍,便收了红包,回屋里收拾东西去了。
临走时,钟权叫住了奶娘,给了她一个更大的红包,奶娘又惊又喜,满眼复杂地离开了济世医馆。
苏宝贝抱着孩子,狗腿似得绕在钟权身边。
钟权努力板着脸,苏宝贝滔滔不绝,说得舌干口燥,拼命讨他欢心,才偶尔恩、啊、哦一下,矜持极了,但仔细看他表情,那微微上翘的嘴角,差点弯成月牙状的眉眼,满脸喜气,简直溢于言表。
他这么敷衍的答法,亏得苏宝贝这个少爷脾气的忍得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苏贝贝在一旁加持的原因,才没让他爹脾气发作起来。
秦斐看戏看得津津有味,正好阿彘要出门买菜,他使了使眼色,让阿彘拉上钟权,最后整个医馆里就剩下秦斐苏宝贝两个人带一个孩子,在火炉边唠嗑。
秦斐:“那天你俩出门了,后来怎么样啦?”
苏宝贝想起这事儿就跟他急:“哎,秦斐,我说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啊,竟然去钟权那里给他通风报信,你知道把我害得有多惨么!”
秦斐一乐:“跟我有什么关系,是阿彘说的。”
苏宝贝傻眼了:“他这是为啥啊?”
秦斐神秘一笑,只问他后边发生了什么,苏宝贝便把两人出门后的事情捡要紧的说了一遍。
秦斐摸着下巴琢磨道:“我记得钟权当初怀念亡妻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个态度,他可是一往情深的紧呢,怎么现在变成你在那伏低做小了,苏宝贝,你是不是藏着什么没说?”
“别提亡妻了,晦气!”苏宝贝脸色一黑,把那天跟钟权吵架的事说了一遍,惆怅道,“秦大夫,我错也认了,求原谅的态度也挺好的,可他怎么一直这么不冷不淡的啊,都快两个月了。再过段时间,苏贝贝都要懂事了,他要知道他两个爹爹感情不好,可不得伤心死了。”
秦斐一听苏贝贝会伤心,顿时觉得解决这事儿迫在眉睫。
“你说你认错了,你认错态度也挺好,那你知道你到底哪里错了吗?”
“我——”苏宝贝卡壳了,他心虚地想了想,当时只是感觉情况不对劲,就见机立马认错了,现在让他想钟权到底在气什么,他还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反正就是我错了,他生气了,先认下错来总没错吧。”
“这就是病灶所在了。”秦斐深沉道,“苏宝贝,你怎么就这么不长记性呢。”
苏宝贝一脸茫然:“啊?”
“你还记得我当初怎么跟你分析你那个人渣朋友的事情么?你得将心比心,很多事情,你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可对方知道你这些苦衷吗,你考虑过对方又处在什么位置上吗?”秦斐语重心长道,“我看你还是这一脸无辜的样,就知道你认错不是真心的,就这样你还想求人原谅,换做是我,早就把你拖床上翻来覆去奸一百遍了!”
苏宝贝非懂似懂地点点头,幽幽叹了口气:“要是他奸我一百遍就能和好,那就好了……”
秦斐:……
苏宝贝心里喃喃念着,将心比心,这个词听起来真是很熟悉,好像之前有人跟他说过一样。
他心绪混乱,索性起身走到后院,借着天寒地冻,冷静一下。
后院里的雪被人扫成一堆,堆在树下,也不知道是谁童心大发,在那里堆了个雪人。
苏宝贝想起来当初钟权还在这找他要玉佩来着,不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