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出围墙之后他绕了一条街,把衣服扔进垃圾箱里,找了个小面馆要了碗面,坐在角落里把刚拍到的照片传到了关宁的邮箱里,清空了相机的内存。
慢慢吃完一碗面,手机收到短信,卢岩擦了擦嘴站起来走出了面馆。
关宁把钱打了过来,虽然抠门儿,但她付钱的速度却一直很电光石火。
回到家的时候楼下盲人按摩的瞎老头正坐在门边街边听人下象棋,卢岩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笑了笑:“小卢回来了?”
“嗯,”卢岩停下脚步,“胡大爷好耳朵。”
“步子比前阵儿沉,”瞎老头一脸深沉地抽了口烟,“累了吧,什么时候过来按按?”
“我再挺几天……”卢岩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腰,一想到老头儿跟逼供似的手法,他就很犹豫,今儿刚溜门破锁完,要这么一按他觉得自己没准儿能直接奔派出所自首。
瞎老头笑了起来:“你下次来让我徒弟给你按,小姑娘手劲儿小。”
“好。”卢岩随便应了一声,进楼道里把电瓶给推了出来,今天他得去冷冻厂进货。
他一般都去冷冻厂进货,别的地儿倒是有便宜的,但他从来没要过,他必须保证自己不惹麻烦。
“你这种人,最好就规规矩矩活得一点儿动静也没有就对了。”关宁一直就这么教诲,他也一直照做。
他从冷冻厂买了几箱鸡翅丸子和牛羊肉回来,扛上楼的时候冻得他胳膊发麻。
到了四楼他刚把东西放到地上准备掏钥匙,一抬眼猛地看到刚才还空荡荡的门口突然出现了个人影。
他一下靠到了墙上,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压低声音:“你到底有完没完?”
“我出不去了,”王钺退到一边,“我一个上午都在这里想出去……”
“出不去是几个意思?”卢岩有点儿恼火,压着声音小声吼,“门和墙都他妈挡不住您呢,别告诉我就三米距离您迷路了!”
王钺没说话,卢岩开门把东西搬进厨房之后到门口看了一眼,他还站在那里,对着墙发呆。
说实话,王钺真不是个能让人害怕的鬼,就这么一脸茫然冲墙站着的样子,卢岩看了居然有几分不忍心。
“你怎么就出不去了?”他小声问。
“我……”王钺刚要开口,对面的门响了一声。
“进来。”卢岩迅速关上了门,对着猫眼往外看了看,对门儿老头捧着个茶壶走了出来,估计是要去楼下看人下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王钺站在他身后,“我从楼下出去,然后就又回到这里了,怎么出去都是这里。”
“鬼打墙啊?”卢岩进了厨房烧水泡茶,“这不是你们鬼的职业技能么,还能用在自己身上?”
“以前也有过,过一会儿就好了,今天时间长点,”王钺站在客厅窗边,“你以为我想呆在这儿么,你这么……我才不想呆在这儿。”
“我怎么了,我够镇定的了,”卢岩脱掉T恤,换了背心,“这也就是我,换别人早让你吓死十来回了。”
王钺没说话,盯着卢岩。
“干嘛。”卢岩点了根烟看着他。
“真想摸摸你,”王钺靠近他,“想摸一下,亲一下也行……”
卢岩呛了口烟,躲开他坐到了沙发上。
“你摸过别人吗?亲过吗?”王钺跟了过来,蹲在沙发旁边。
“你是不是耍流氓让人打死的?”卢岩叼着烟有点儿无奈。
王钺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没听懂他这话的意思,看着他没出声。
沉默了一会儿,卢岩指了指他:“鬼能换衣服么?”
“换衣服?”王钺低头看了看自己。
“你这身是什么衣服?”卢岩对着他喷了口烟,烟穿过他的身体向后飘去。
王钺身上的衣服跟现实相当脱节,灰白色的套头衫,看着像麻布的,裤子也是同系列,卢岩感觉就跟电影里精神病院里的病号服似的。
“这个啊,我一直穿这个,死之前就是这样,”王钺站了起来,“你想看别的?”
“嗯,能换么,穿这个在我跟前儿晃多了我该吃药了。”卢岩进厨房沏了壶茶。
“这样行么?”王钺在客厅里说。
卢岩拿着壶走出来,发现王钺身上的灰色衣服不见了,变成一套西服。
“我用过的身体穿的衣服我都能换。”王钺挥挥胳膊。
“还有别的吗?”卢岩摆弄着茶具,突然觉得挺有意思,“这个看着就热。”
“有,”王钺的身影渐渐变淡,再一点点出现的时候,身上变成了一套老头儿打太极的白褂子,“这个行吗?”
“我……”卢岩叹了口气。
“那再来。”王钺兴致挺高,淡入淡出地折腾。
再次出现的时候,卢岩瞅了一眼,压着笑竖了竖拇指:“这套好,小绿裙子不错。”
“弄错了弄错了,”王钺赶紧摆摆手,“我再换,每次换出来是什么我也不知道……”
卢岩慢慢洗着茶,他觉得跟做梦似的,自己居然在跟一个鬼玩换衣服的游戏,这要让关宁知道了肯定当他疯了,没准儿能找人灭了他的口。
“这个呢……”王钺问。
卢岩放下杯子抬起头,动作顿了顿,半天才说了一句:“你穿对了衣服还挺……顺眼的。”
王钺这回弄的是很简单的短袖T恤和一条修身休闲裤,看上去随意而舒服。
“那就这个?”王钺一听这话相当愉快,凑到了卢岩身边,“你喜欢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