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今日一直呆在自个院子里,不曾出门。”管家想了想,还是实诚道:“不过现下少爷只怕在见客,他下帖子请了永逸王爷到府里来,吩咐了不许人去打扰。”
“这小子,有客人来也不说一声,永逸王爷可是贵客,既然来了,老夫岂有不闻不问之礼。”说完,孟国公对田不韦道:“田大人不如随我一同去看看,之繁那小子手上藏了不少好茶,只有待客时才会拿出来,咱们说不定还能讨上一杯。”
田不韦点点头,轻抚胡须,笑着道了句:“甚好。”
一行人便出了正厅,由管家领着朝孟之繁的院子走过去,一路上田不韦不时夸赞国公府精巧雅致,让孟国公听得有些飘飘然,他们绕过后院,刚踏入孟之繁所居的院子,便立刻有个下人迎上来道:“老爷你怎么过来了?”
“少爷呢。”孟国公瞧着眼前静悄悄的院子,不疑有他,“少爷既然请了客人来,为何不通知老夫一声?”
那下人陪着笑道:“因是少爷私下请的,少爷也说了不想打扰老爷,才没有知会老爷一声……老爷既然来了,不如小的立刻去请少爷过来。”
“不必了。”孟国公一挥手,“他人在哪,我们自己过去。”
“这……”那下人却开始吞吞吐吐,面露难色。
管家见状,立刻喝了一声,“糊涂东西,老爷问你话呢,少爷在哪!”
“在……在香河水榭……”孟国公也不是蠢人,看见那人的模样,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些不好的预感,他皱了皱眉,按捺住不好的心绪,没说什么便往前走。
那下人立刻满脸惶恐地跟在了后面。
孟国公爵位很高,因此府邸的下人虽说不是成群结队,可也绝对少不了,方才一路走来,走一段便能瞧见一个,可如今进了孟之繁的院子,四面八方却都是静悄悄的,好像连当值的人都被遣走了一般。
“这院子里的人呢!”孟国公越来越觉得不对头,不禁回头对跟着他们的下人问道。
“因为少爷要待客,说让小的们不必打扰,所以便让闲着没事的都回屋里休息了……”那下人是孟之繁的心腹之一,自然知晓孟之繁此刻在做着什么,他不知道为何孟国公会突然过来,这位老爷平日里明明是极少踏足这间院子的,他有心要替孟之繁兜着,可又没胆子阻拦国公大人,额头上都浸出了一层细汗。
孟国公皱起眉头,没再多问,一路朝香河水榭行去,田不韦走在一边,也十分识趣地没有开口说话,等一行人到了池塘边上,周围依旧是静悄悄的没有半个人影,池塘中心的水榭上帐幔重重,看不清里边是不是真有人。
“少爷就在那里待客是吗?”孟国公一指水榭,目光又在池塘周围扫了一圈,“浮桥上哪去了?”
“这……”随着他们来的下人脸上汗水越来越多,他不住朝四周望着,一时不知该怎么解释。他并非孟之繁贴身侍奉的,只是负责在外围外围查探情况,原本贴身侍奉孟之繁的那人应当在这里守着才对,可眼下池塘周围静悄悄的,同别处一样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田大人,实在不知这小子在搞些什么鬼名堂,咱们还是先回去好了。”孟国公越想越觉得事情恐怕和他预料的没差,未免家丑外扬,他还是想给孟之繁留下几分面子,先将田不韦从这里支开为好。
哪只却在这个时候,池塘中的水榭上忽然传出一个人悠远绵长的呻吟,那呻吟声极为明显,在静谧的院子里随着微风拂过众人的耳朵,一时孟国公脸上的表情顷刻就变了。
“看来……水榭里似乎有人呢。”田不韦似笑非笑地看着孟国公,“当然,国公大人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给老夫看到的场面,老夫现在离开便是,也保证绝不在外边胡思乱想。”
声音都听见了,如果就让你这般不明不白地走掉,出去之后你不会胡思乱想才奇怪,你想一想也罢了,要是又有什么话传出来可如何是好。孟国公眼里阴晴不定,那声音只是听着香艳,或许并非是那档子事也不一定,所谓百闻不如一见,也省得田不韦回去会胡思乱想。
于是他道:“无妨,想来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之繁这小子应当就在水榭里待客,我先下让人将浮桥升起来,咱们过去瞧瞧便是。”说罢,孟国公看了管家一眼,管家会意,立刻走到不远处一处假山旁,转动假山上的机关,便见着一道浮桥缓缓从池塘水底升了起来,飘上水面。
孟国公第一个踏了上去,越往前走,那水榭里传来的喘息与呻吟声也就越明显,孟国公脸色也就越难看,但现在即便是想回头也晚了。
莫非这小子又如此不知廉耻地带了戏子回来胡闹!?孟国公这么想着,大步上了水榭,用力撩开周围挡着的帐幔。
眼前呈现的一幕,不止他惊呆了,连后边跟着上来的田不韦等人也惊呆了。
孟之繁的确在水榭里,可与孟国公心中担忧的那档子事有所出入的是,这里并没有什么戏子的存在,换句话说,除了孟之繁,整个水榭里再无半点人影,而那位均已儒雅的孟国公世子,此刻正光溜着身子,躺在一方蒲团上,双手放在双腿间隙,一面用力地搓揉着,一面用满脸享受的表情发出粗重的呼吸与喘吟,并且似乎入境极深,连周围围满了人都浑然不觉。
“这……这……”孟国公一时哭笑不得,事实虽然并非他所想,但以羞耻程度看也好不了多少,原本男子在血气方刚之龄,自我慰藉也是寻常,可孟之繁要弄不会上自己屋子里去好好呆着,跑到外边来摆出这幅模样简直成何体统!
“丢人的家伙,还不快将衣裳穿上!”孟国公呵斥了一句,可孟之繁却好似全然未曾听见,依旧在那自顾自地享受着,跐溜跐溜的声音不绝于耳,到底还是田不韦身边的一名书童打扮的人反应快,立刻将身上最外边的麻布袍脱了下来,走过去盖在孟之繁的身上。
那书童一动,被这一幕看呆的管家也晃过神来,跟着动了,两人一左一右硬是将软绵绵躺在那里的孟之繁硬是撑了起来,到这一刻,孟之繁仿佛才清醒了些,撑开一双迷蒙的眼睛,朝周围望了望,似乎还没弄清楚眼前的情形,也想不起来自己之前都做了什么。
“快些将少爷带下去!”孟国公挥挥手,脸色已经僵得不行,他现在唯一庆幸的便是好在今日来的人是田不韦,田不韦不是会在外边大甩长舌之人,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书童与管家一路将昏昏沉沉的孟之繁扶到最近的一间厢房躺好,管家才对书童道:“多谢这位小哥帮手,我这就去替少爷拿衣裳过来,还请小哥帮我看着少爷一会。”见那书童点头,管家尴尬地一笑,立刻匆匆去了。
“呼延……不要走……”孟之繁到现在仿佛都未清醒,脸色酡红,嘴里还呓语个不停。书童咧开嘴笑了笑,拿下头上的麻布帽子,拍了拍孟之繁的脸道:“孟世子,你看清楚些,小的可不是永逸王爷。”
孟之繁无神的目光晃了晃,才落到书童的脸上,眼睛立刻便直了,半张开嘴“你……你……”了个半晌,都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孟世子这是怎么了?难道小的长得很像你认识的人吗?”书童露出不明所以的表情,还将盖在孟之繁身上的衣裳掖了掖,“孟世子先休息吧,小的这就出去了。”说完他露出一记微笑,转身出了这间屋子,而孟之繁此刻脸上的血色早已褪尽,等书童踏出了房门,才听见他含着几分颤抖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宁……渊……”
田不韦的确是个能守得住嘴巴的,因此在孟国公府上的所见所闻,他也并未对外人提起,因此当京中有人忽然听到孟国公世子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孟国公关在府邸里闭门思过,不允许外出时,个个都忍不住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然,其中最甚嚣尘上的,不外乎是兴许那孟之繁又勾搭上了什么戏子玩起了断袖,毕竟上回他同那戏子的断袖情曝光后,也被孟国公禁足了一段时日,不过同样的事情再来一遍,也算不得什么新料,大家伙议论议论便也只当笑谈带过去了。
“我听说,孟之繁是被你吓得不轻呢,还以为是有厉鬼要找他索命,竟然病在床上了。”依旧是在赵将军府,赵沫找到宁渊,告诉他刚从外边探听来的情况,“不过我却是不理解,他害得你差点丧命,你这一出是不是下手太轻了些,他也只不过是被吓了一吓,然后因为孟国公觉得丢脸被禁足罢了,想来过上几个月,又能活蹦乱跳地出来找你的麻烦。”
“我不是在手下留情,只是在还他的人情。”宁渊端着茶杯的手放下,“毕竟我曾经欠过他的人情,我这个人恩怨分明,他害我一次,我放他一马,这从前欠下的人情便当是还清了,下次他若是再要不识抬举,我便不会再手下留情。”
赵沫点点头,“也亏得你想得出这样的方法,让呼延元宸随身带着刺穴解麻用的银针不说,还有迷幻药,好像料定了那孟之繁会对他霸王硬上弓一样。”
“人之常情罢了,我好歹与孟之繁接触过,早便看出了他骨子里的自私阴狠,他觊觎呼延已久,有这样的想法实在正常得很……对了。”宁渊听赵沫忽然提到呼延元宸,免不了多问了一句,“呼延出城,也有两天了吧。”
“今日是第三天,如果路上不耽误工夫,再过两天也该回来了。”赵沫道:“我同他说过,此事让我去办便可,可他总觉得好像是欠了你的,一定要亲力亲为,我也拦不住。”
“他便是那样的性子,有时候也不知道该说固执好,还是矫情好,我分明说过并不会在意这些。”宁渊轻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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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华阳这几日过得十分不顺遂,他表面上一直装病躲在府里,一面努力思考着,要如何躲过眼前这一劫。
婉仪郡主的指控,加上宁仲坤的以死相谏,虽然对于谋害宁国公这件事上尚没有真凭实据证明与他有关,可仅仅是皇帝的怀疑也够让他喝一壶的。
原本他还寄希望于司空旭或者庞松,甚至孟之繁能帮他一把,或者处处主意,可眼下孟之繁忽然被孟国公禁了足,而庞松和司空旭也对他道此事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还说好在皇帝只是怀疑,没有证据,等过一段时日,事情淡下去,便也太平了。
但宁华阳显然不会这么认为,皇帝已经下旨将宁仲坤挪出了天牢医治,并且还派了太医入府来替宁国公瞧病,太医有圣旨在身,自然做事勤谨,道宁国公当初服毒不多,调养数日自然能苏醒过来。
这更让宁华阳犯愁,一旦宁国公醒了,自然会知道他将吴氏送到尼姑庵去的事,吴氏当然不可能愿意去尼姑庵,本就是宁华阳差人硬绑了去的,如果宁国公要让吴氏回来,只怕吴氏回京后第一件事便是跑到皇宫门前告状,说他软禁嫡母。
事情要是真变成这样那可就不得了了。
宁华阳当初以为胜券在握,便也只想将吴氏送走,并未动要灭口的心思,怎料如今事情居然峰回路转,只要吴氏回来一张口指控,立刻就会将他推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而为了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便只能让吴氏永远地闭上嘴巴。
因此他悄悄派出了刺客,让他们去软禁宁珊珊和吴氏的庵堂,将那两人一并解决掉,再伪装成山匪犯案,这样才能保他暂时的太平。
只是刺客已经派出去了好几天,却没有半点消息传回来,不禁又让宁华阳心里打起了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