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灵的修为本在慧石峰排名第一,如今却比文荆还差了不止二十年的修为,飞行时只能勉强追得上二人,落在最后。他是越挫越勇的性格,被人超越了不会觉得憋气,反而有种蛰伏的兴奋。只是现在段轩的安危难测,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三人直视前方一字不语,神色都有些凝重。
文荆不敢环视,低头轻声道:“师兄,这个果然是陷阱,这里四周埋伏了……”
“嗯,不必担心他们,不足为惧。”君衍之以传声回复。
终于,他们轻轻落在大殿前的广阔空地之上。
早上下了一点雨,淅淅沥沥,冰冰冷冷,清晨的雾气还没有散去。
半山腰上轻烟飘渺,云雾在脚下缭绕微动,仿若不在尘世,已临仙界。远远望去,几十丈的清虚子铜像在烟云中若隐若现,他身旁的巨蟒也时不时露出威武的身躯,让人徒生渺小之感。
轻烟缭绕中,一个男子身穿藏青色的道袍,正伏在历代掌门的刻壁上细细抚摸。悠悠的,传来那男子低沉浑厚的声音。
“第二代掌门,枯木道人,一千五百岁卒,元婴中期……鼎盛时期,门下弟子二千八百人,十四位金丹修士,八百名筑基修士,居竹风国五大修真门派之首。”
“第三代掌门,无清真人,一千一百岁卒,元婴初期……鼎盛时期,门下弟子二千一百人,十位金丹修士,六百名筑基修士,居竹风国五大修真门派之首。”
“第四代掌门,秋叶真人,五百三十岁卒,金丹后期……鼎盛时期,门下弟子一千八百人,七位金丹修士,五百名筑基修士,居竹风国五大修真门派之首。”
“第五代掌门,长烟道人,五百六十岁卒,金丹后期……鼎盛时期,门下弟子一千五百人,六位金丹修士,四百名筑基修士,竹风国五大修真门派之中,仅次于水月宫。”
“第六代掌门……”
君衍之以没有情绪的声音接了上去:“……席放,鼎盛时期,门下弟子一千三百人,十六峰中有五位金丹修士,三百名筑基修士,竹风国五大修真门派之中,仅次于水月宫、衡天门。”
他淡淡地做了一个总结:“宗主忧心得不错,清虚剑宗已经没落了。”
席放没有答话,缓缓转身望着他们:“你们来此有何事?”
说话时,他的目光掠过文荆,突然像是没有预料到似的多望了他一眼,却没有露出半点慌乱的表情,又沉稳地望着君衍之。
大敌当前,容不得乱一丝阵脚。
君衍之恭敬地说:“我们师父被宗主唤来玉容峰议事,可惜大师兄有些难事无法处理,想请师父回去一趟。”
席放望着他:“你早已经被我逐出剑宗。”
君衍之笑着说:“我知道,宗主还发出了通缉令。可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今日是必定要把师父叫回去的。宗主知不知道,即便我一时被人陷害迷惑,反目成仇,却终有幡然醒悟之时,明白谁无辜,谁罪该万死。”
席放沉思片刻:“立场不同,想法自然不同。若要成就大事,势必是要做出一些牺牲的。”
君衍之笑了笑:“这话不错,那个必要的牺牲就是我……还有我的父亲、母亲、妹妹、恒阳宫上下四百多人,这些都是必要的牺牲。”
席放缓缓开口:“君衍之,几千年来,恒阳宫无人可以传承《五行归元剑法》。以你的资质,即便传承了那部剑法也无法修习。”
“所以,恒阳宫上下都该死?”
席放道:“《五行归元剑法》和《百草千魂术》本就归我清虚剑宗所有。”
“既然是剑宗的传承,宗主为什么束手无策,要依赖我才能够找得到?”君衍之又笑了笑,“《百草千魂术》被我传承时,宗主的心情那般不好,当时我还没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才明白,却原来是不想让我接受传承。”
文荆低声向贺灵道:“埋伏的人越来越近了。”
“嗯。”贺灵的目光冷冽。
席放低声道:“传承在你身上也没有什么大碍。”
君衍之微微一笑:“我一死,《五行归元剑法》和《百草千魂术》就会落到你的手上。我将计就计,你也将计就计。”
说话间,远处急速飞来十几个人影,快如鬼魅,纷纷在君衍之等人的周围落下。文荆没有转头,从他们身上的灵压也知道,这都是朱槿、陆长卿等人到了,距离十几丈,却只做出包围状,停滞不前。
四周不知多少人的灵气汹涌逼近,落在临峰之上,隐隐约约可见攒动的人头。
文荆等人也不再说话,气定神闲地望着席放。他现在心里异常紧张,表面上却不能露出分毫,就好像诸葛亮唱空城计似的,着急地浑身冒汗,却还得一脸悠然的模样。
贺灵向来没什么表情,君衍之更从容淡定,文荆在隐藏情绪方面是三人中最弱的一环。
席放说:“君衍之,你近年来残害各派弟子,罪行滔天,断不容恕。段轩三年来对你多番纵容,与剑宗为敌,我等不能继续姑息……”
文荆眼看着一座黑色塔在空中升起,顿时心急,推了身边的君衍之一把:“快点走!”
说时迟、那时快,黑色巨塔盘旋在君衍之上方,散出万道金线光芒。
文荆一看来不及了,单手抽出肃心剑,一道火红剑芒顿时冲天而起!
众人猝不及防,周身立刻被热浪包围,炙热火焰瞬间蔓延整个广场,清虚子的铜像被映照成红色,杀气铺天盖地而来!
众人发出几声慌乱大喊。
“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剑法?”
“这火焰是什么?”
文荆自己却也懵了。
他在塔内练剑三年,只与那团小火焰较量,并没有觉得自己有多厉害,想不到剑招一出,竟能发出火舌百里,有毁天灭地之能。可惜他现在的修为太低,无法长久支持,眨眼间,广场的火焰迅速退去,四周只留下一股焚烧过后的焦味。
席放自空中缓缓飘落下来,手持诛仙塔,衣摆被烧成了黑色,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这是他第一次正眼望向文荆:“《五行归元剑法》在你身上。”
文荆冷笑:“多亏宗主的诛仙塔,要不是我阴错阳差进去历练一番,也不会有机会修习这套传承。”
其余数人也从空中飘落下来,或者被烧了几个燎泡,严重的皮都烂了,俱都有些心惊胆战。他们的修为已经至少在筑基后期,几个人还在金丹期,凡火、先天之火对他们都已经没有功效,这火焰又是怎么回事?
陆长卿有些不敢相信:“你剑上有三昧真火。”
“什么剑?”
“哪里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