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感觉,固执得几乎有些偏执地守了二十多年的家就这么没了,他还得去看着这两个人分东西。
“真逗。”他站起来,晃着进了厨房,想找点儿东西吃。
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他都特别能吃,老是饿,但在厨房转了两圈,也没找到什么可以吃的,泡面没了,饼干也没了,这段时间那辰也没给他屯吃的,冰箱都可以断电当柜子使了。
想到那辰,他坐在了餐桌边的椅子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辰昨天晚上走出咖啡厅前的眼神和苍白的脸还在他脑子里跑马灯似地转着圈,本来就有点儿晕,这一转更晕了。
他趴到桌上,拿过手机无意识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最后停在了最可爱的大七那一页。
你现在在干什么?
上课?睡觉?
还是在……处理“你的事”?
他的手指在那辰的名字上悬停了很久,最后落下去飞快地点了一下。
听筒里传来您拨打的号码已关机请稍后再拨的声音时,安赫把手机放到了桌上,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但接着又有些不放心。
那辰这是有事呢,还是仅仅是再次用他笨拙的方式来处理他俩之关的关系?
安赫叫了外卖,好久不见的小吃店老板送外卖过来的时候又多送了一个小粽子,他把这些吃的全塞进了肚子里,裹着被子在沙发上瞪着电视愣了一个中午。
下午他到学校的时候,烧还没有退,蒋校看到他的时候愣了愣:“病了吧这是?脸色这么差。”
“有点儿发烧,没什么大问题。”安赫揉揉自己的脸。
“注意身体,不行就请两天假吧,年轻人不要老觉得自己壮如牛。”蒋校笑笑。
蒋校笑得很自然,安赫没再说别的,直接上楼去办公室。
照片的事暂时没有动静,看张林的表现,估计蒋校没有找过他。
安赫坐在办公桌前对着电脑,一件件来吧,有什么事是处理不了的?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
再不爽不也一步步走了二十多年了么。
周六上午安赫回到家里时,家里很难得地没有麻将声,老妈站在客厅里打电话,一脸的不耐烦:“不是说好一些了吗,怎么又要让人陪床?安赫又不是无业游民,他不上班了啊……什么叫就安赫一个男的啊?你老公不是男的啊,我哥不是男的啊……谁要让安赫去陪床谁就给他打电话叫他去呗,给我打电话干嘛,我没功夫跟你们扯这些!”
“怎么了?”安赫看到老妈挂电话之后问了一句。
“上星期明明说好些了,你姥爷不还说要是稳定点了宁可回去等死也不呆医院么,现在又说不走,在医院住着还要人陪床,”老妈啧了一声,“你这脸色,去陪吧,让你姥爷看看你都要病死了还去陪床,挺好。”
“我处理吧,你别管了,我爸呢?”安赫叹了口气。
“你爸谁啊!”老妈点了根烟,斜了他一眼。
“安志飞还没来?”安赫只得换了个称呼。
“这人就这样,不像个男人!”老妈喷了口烟。
“妈,咱俩聊聊?”安赫坐下了,也点了根烟。
“聊什么?别再跟我说别离婚了,没用。”老妈靠在沙发上看着他。
“你是真的……”安赫低下头对着地慢慢吐出一口烟,“从来没想要一个孩子吗?我只是个意外。”
“真的,”老妈并没有回避他的问题,回答得很干脆,“我知道,你长这么大我没怎么管过你,跟养个狗养个猫似的就长大了,你什么时候上班的我都不记得了,这事儿你心里恨我,我没什么可说的。”
“我没恨你,”安赫笑笑,“你再怎么说也把我养大了,我买……”
“放屁,”老妈冷笑一声,狠狠抽了一口烟,“安赫,所以我一直说,我老了你不用管,死了你也不用管,养老院会弄的。”
安赫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抽着烟。
老妈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了一句:“你以后结婚生孩子都要想好,别弄得跟咱们似的,乱七八糟。”
“我要是不结婚,也不要孩子呢。”安赫把烟掐掉了。
老妈看了他一眼,过了很长时间才说:“随便你。”
老爸快中午的时候才过来了,进屋就表示他什么东西也不要,老妈表示看着他的东西心烦,俩人说了没两句就又开始吵了。
安赫站在客厅里听着他们吵了二十分钟,站起来拍了拍桌子:“我说一句话。”
俩人都一脸不爽地看着他,他拿过外套穿上,一边往门外走一边说:“你俩办完手续不用再通知我了。”
安赫往楼下走,老爸老妈的争吵声渐渐小了下去,消失在他耳边。
他站在楼下,看着四周的场景,这是他长大的地方,熟悉而陌生,这么多年,很多东西都变了。
当年觉得特别大的树,现在看看也并没有多么参天,当年馋得觉得吃一口死了都没什么可遗憾了的那家烧饼,现在再闻着也没有了吸引力。
他上了车,给林若雪打了个电话:“有空么。”
“长蘑菇了都,怎么,要出来玩?”林若雪笑着问。
“不玩,给我介绍个靠谱的医生,我想找人聊聊。”安赫往后视镜前凑了凑,看着自己的黑眼圈。
“……安赫,这可不容易,”林若雪啧了一声,“你有专业知识,别人跟你谈什么?人跟你谈的,给你的方法,都是你自己懂的。”
“那就你吧,”安赫笑了笑,“我说真的,不用你给我做疏导,我只需要个人给我肯定就行。”
“行,我先说,我按正常收费,你这活儿累人。”林若雪啧了一声。
“没问题。”
“成交,你有空就过来吧,我下周二和周五下午都空着。”
那辰在床上半睡半醒的已经四五天了,李凡和乐队几个人有空的时候轮流过来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