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小人儿身上那泛红的肌肤,文特德自责了,这几天在野外赶路,文特德随时需要注意周围的情况,便没太仔细注意小人儿的情况,而小人儿自己也不说一声,文特德确实没发现小人儿披着这东西难受了。
文特德担忧地伸手想摸摸小人儿身上那泛红的地方,手在半路又收回来,轻轻地问:“疼吗?”
疼吗?
姜竣林愣了一下。
跟文特德相处的这一段时间,他似乎经常听到这个高大得不像话的男人问自己这两个字。
虽然这世界的一切东西对姜竣林来说都很变态,很难以适应,但姜竣林骨子里毕竟还是一个男人。
就如同,他以前的生活是每日在冬暖夏凉的办公室里坐着,回家空调、电脑网络用着。而到了这世界,生存情况只有这样,每天便只能啃果子,睡石洞。
姜竣林适应吗?肯定不适应。
姜竣林愿意吗?自然不愿意。
如果有可能,姜竣林自然期望回到自己原本舒适的生活。
可真到了这地步,他也只能去适应。
在地球上时,买衣服,不光要挑那穿着舒服的,还要挑穿着好看的。
可惜,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里,姜竣林根本就是过着衣不遮体的野人生活。
所以,在有东西可以遮身的时候,姜竣林不舒服,依然会努力去适应。
他是男人,没那么娇贵。生存环境只有这样,便只能接受。
姜竣林相信,当每个人到了必须的时候,为了生存,即使是曾经再不可想象的恶劣环境,也只能去适应。
姜竣林视线看着自己泛红的手臂皮肤,疼吗?
他是男人,疼也要说不疼。
再说,这也确实算不上可以说的疼。
疼吗?
眼前这个高大,偶尔又很粗鲁,在一开始的姜竣林心里就是一原始野人的男人,又是重复第N次问他,疼吗?
不知道为什么,姜竣林心里突然有些酸酸涩涩,又似乎是暖暖涨涨的感觉,吸了吸鼻子,狠狠地闭了闭眼睛,轻摇了摇头,再自嘲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疼的,不穿那玩意儿,明天自然就好了。”
娇小的雌性幼仔,突然低着头,乖乖巧巧的说不疼。文特德没觉得放心,反而突然有一种陌生的揪心感觉,这一刻,他分外希望小人儿像每次碰上不高兴的事,便大吼大叫,挣扎着,跳着脚指着自己骂。
“怎么了?”
娇小的雌性,在突然表现乖巧的时候,显得尤其娇小。这一刻的小人儿,文特德几次抬手,想抬起小人儿低下的脸,看看小人儿怎么了,心底却有个声音阻止了他,总也不敢真这么去做。
姜竣林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心底累积的迷茫和彷徨在这一刻突然清晰起来,也许是因为总算离开了漫无边际的荒野,也许是因为来到了人群之中,也许是因为从一无所有的荒野来到了文特德的家。
也许……只是因为文特德这一刻关心的表情,让姜竣林突然有一种心落到实处的感觉,他不是一个人飘着,他在这个世界上也是真实存在的。
瞧——他此刻身处一所能遮风挡雨的房子里,周围有许多人,身边有一个坚持照顾自己的人。
“……没怎么。”
姜竣林突然变得脆弱起来,紧闭的双眼慢慢溢出泪来,他拼命压着要冲出喉咙的声音,好半晌,才喃喃道:“记得我小时候跟所有小男孩一样,很皮,老跟人打架,可我个子小,虽然发狠的时候,也能揍赢别人,可总免不了自己也会受伤。每次打了架,回家就要被我爸妈训半天,有时候还要被我爸打,不过,每次我爸妈消气之后,一边问疼不疼,一边帮我擦药。可那时候,我总不改……”
“呵呵,后来上高中,不打架了,成天想着谈恋爱,那时候成绩很差,也把我爸妈气得够呛,我都那么大了,有时候在家还要被我爸揍,我爸是机修工人,力气大,每次揍我都狠,我还是死不认错。然后我妈就拦着我爸不准再打,等我爸被气走了,我妈就一边自己抹眼泪,一边还问我疼不疼……”
“我长这么大,前二十多年都是我爸妈为我操心,小的时候担心我不学好,稍大点担心我走歪路,毕业了担心我工作,工作了担心我婚姻……你说,我还能回去吗?我爸妈就我一个孩子,平时在家感冒生病,我妈都特担心,我这要一直不见了,我爸妈该……”
姜竣林哑着嗓子突然说不下去了。
屋子还没来得及打扫,屋内一切物什上都有一层灰,地面也是厚厚的积了一层灰。
文特德听着小人儿说着自己听不懂的话,然后看着在这一刻更是显得万分娇小的雌性低着头,有水珠一颗颗滴在地上,打湿了地面,溅起些许灰尘。
文特德知道小人儿在哭,文特德知道雌性总是娇弱的,哭是很正常的,可是,看着属于自己的娇小雌性在掉水珠儿,文特德这一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什么反应也给不出来,心里担心得不得了,却什么也不敢做,甚至不敢出声说话。
这么娇娇小小,脆弱得不得了的小人儿,此时微微蜷缩着背,柔软的头发随身体的颤抖而颤抖,透明的水珠儿,一颗颗的往下落。
给他的感觉,像一碰就会碎掉,消失掉。
像,就算只是说话,空气的震动也会把小人儿震没了……
让文特德如何敢有所行动?
过了好久,姜竣林回过神来,发现脸上凉凉的,用手一摸,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哭了!
也许自己这个地球人,被父母呵护长大的独生子,真的是太脆弱了吧!
擦干脸上的水迹,姜竣林抬头冲一直呆站着的文特德,努力扯了扯嘴角,道:“呵呵,是不是见一个大男人,还哭哭涕涕的,震憾得说不出话来了?”
娇小的人儿说话了,娇小的人儿动了。
文特德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觉得身体有些乏力,像刚高速飞行了三天三夜似的,文特德这才发现,原来他开始一直紧张得忘了呼吸。
“……乖,以后不要这样哭了。”文特德有些后怕地把小人儿搂进怀里,用自己相对柔软的指腹轻轻擦了擦小人儿的脸,然后道:“如果哭,就像那次一样。”
第二十六章
那次一样?
他这大男人以前在文特德面前哭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