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九笑了,慢慢道:“春宵一刻值千金,统领大人今晚可要好好享受。”
突然,一声清啸从空中响起。众人抬起头看去,漆黑的天幕下,一个男人踏月而来,伫立在白云观飞翘的檐角上。夜风从男人身后徐徐吹来,他衣袂翩飞,漆黑长发在风中纠缠。
“尔等何人,皇宫重地,不得擅闯。”
几个侍卫在底下喝道。
男人冷哼一声,负手从屋檐飞下,周身强大的气势将周侍卫逼的连连后退。
接着灯光,众人这才看清了眼前男人的容貌。一双风流邪魅的桃花眼下,是高挺的鼻梁,和削薄的嘴唇。男人穿着一身绣着暗纹的玄衣,头戴玉冠,眼睛中不时有精光闪过,隐有绝世高手的风范。
御林军统领目光一沉,上前道:“不知这位武林同道,该怎么称呼?”
男人长眉一挑,冷声道:“本座姓谁名谁,与尔何干?”语气狂妄又自大,不是玉罗刹是谁。
那统领被他的话一噎,脸色涨得通红,忍着怒气道:“此处乃是皇宫重地,不管阁下是谁,我奉劝阁下速速离去,以免刀枪不长眼,伤了死了,可就怨不得别人。”
玉罗刹漠然的望了他一眼,出声问道:“前面棺材里装得,可是个……年轻道士。”
统领皱眉,从腰间抽出佩刀,点头道:“正是,此乃皇家之事,与江湖人无关,你若再不识抬举,别怪本官不讲江湖义气。”
玉罗刹听见自己想要的答案后,看也不看统领一眼,径直朝棺材走去。
统领一挥手,四周的侍卫立刻握紧长枪,将玉罗刹团团围起来。
“你们敢拦本座!”玉罗刹一张俊脸阴森的可怕,下一刻,飞身而起,几个靠的近的侍卫,顷刻间被掌风击飞,撞上后面的人群,顿时跌倒了一大片。
剩下没被殃及的侍卫,迅速分散开来,用长枪齐齐地戳向玉罗刹。见此,统领咬咬牙,干脆握紧佩刀冲了上去,趁着玉罗刹应付眼前的侍卫,朝玉罗刹背后偷袭,眼看就要砍到玉罗刹的后背,原本毫无所查之人,就像背后突然长了眼睛一般,身形如电,脚步点地,迅速朝半空飞起,躲过统领的刀,朝棺材飞去。
淡淡的檀香从青铜鼎内飘出,有着静神清心的作用。宫九将楠木棺材上的盖子推开,借着灯光往棺材里看去。
棺材里躺着的人周身被金色的薄膜包裹着,一双漂亮的凤眼紧闭,嘴角挂着一抹温雅而疏离的笑意,似乎下一刻,那双眼睛就会睁开。
宫九将手从推开的缝隙里伸进去,放在包裹着舒烨面部的薄膜上,他的手指,沿着脸部的曲线,从眼睛到嘴唇,缓缓的在薄膜上划过。
他眼睛深处升起一股幽深的火苗,神色迷恋,嘴角的笑意狂热又嗜血。放在脸部的手开始下移,依次滑过下巴、脖子、胸膛、腹部,然后开始催动全身的内力,企图将这层诡异的薄膜化掉。
细微的破空声从身后响起,宫九脑中警铃一震,迅速调转身体,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挥出一掌。
掌心交接,棺材前的香案被强劲的气流卷翻,桌案上的供果、盘子倒了一地,甚至连结实的楠木棺材上,都裂开了一道细缝。
胸口一阵血气汹涌,宫九的嘴边溢出了一缕鲜血,脸色难看的望向玉罗刹。
玉罗刹放下右手,冷冷地扫了宫九一眼,从薄唇中吐出一个字:“滚。”
宫九抬手擦掉嘴边的血迹,将腰间的长剑拔出:“能伤了本世子的活人,你还是第一个。”
两个人顿时缠斗在一起,一时间风云变幻,四周的侍卫远远地退开,生怕被卷入两人之间的对决,成了炮灰。
交手了数百招后,宫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渐渐不济,气势完全被对方压制住。
玉罗刹一掌将宫九手中的长剑摧断,整个人如同地狱里来的修罗,漠然道:“本座再说一遍,滚。”
宫九望了眼楠木棺材里的人,又望了望眼前的玉罗刹,脸色扭曲,他实在没想到,这男人武功竟然会这么高,内力之深厚,只怕不在吴老头之下。
这样想着,宫九眼底闪过一丝残暴的血光,他垂下眼,浑身的怒气突然毫无征兆的散去,再抬起头时,脸上又挂上了寻常的笑意:“君子有成人之美,请。”他说着,退开几步,让开了路。
玉罗刹一步一步,走近棺木,一抬手,直接将棺木上半遮半掩的盖子掀飞。棺木里沉睡的人,霎时暴露在夜空之下。
凤眼、挺鼻、丰唇,一张昳丽的脸,衬着淡淡的金光,更显得明如朝阳,朗似皎月,灼灼其华,翩翩其姿。
玉罗刹的眼中,掀起一股狂风巨浪,他冷笑一声,一掌朝棺木拍去,巨大的响声中,楠木棺材被直接变成了碎片。
沉睡中的人,嘴角含笑,毫无所查,维持着双手安放腹部的姿势,安然的躺在碎屑之中。
玉罗刹站在碎屑里,嗤笑道:“之前本座杀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死,现在本座既然承诺过恩怨抵消,不要你的命了,你还打算在本座面前装死不成?”
躺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端丽的脸上没有一丝变化。
玉罗刹走上前,蹲下身望着这张脸,缓缓道:“你莫不是以为,弄个乱七八糟的东西裹在身上,本座就会相信,你当真飞升了?”
他俯下身,凑近沉睡之人的耳边,低语道:“你别忘了,你在本座面前装神弄鬼的次数太多了,本座,不会再信你。”
“不打算说话是吧?”玉罗刹五指弯曲成爪,放在舒烨的脖子上空,“本座就把你身上的这层鬼东西撕开,让你胆敢在本座面前弄假。”
修长的指尖刚一接触舒烨表面淡金色的薄膜,居然直接将薄膜穿透,按住了他的脖子上。
指尖碰触到的肌肤,没有一丝的温度。玉罗刹指尖一颤,将整个手掌下移,缓缓地放在舒烨心脏的地方。
没有,哪怕是一丝一毫的心跳声也感觉不到,手掌下,完全就是一具尸体。
玉罗刹维持着这个动作,神色变得恍惚。就仿佛午睡醒来,千里奔赴一场重要的约会,等到了预定地点,等了又等,却等不到约定之人。然后恍然间突然发现,约定的时间,其实在自己赶路之时,已经过去了一般。
脑海中充斥着一片茫然、空洞,与无从叙述的寂寞。一阵刺痛,从胸口的地方,一寸寸地涌起,直至覆盖四肢百骸。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经意间从指间流走了,又有什么东西,在冲破了层层束缚,钻出土壤的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玉罗刹缓缓地,缓缓地笑了,他近乎柔情地低语道:“你生前欠下本座这么多债,想死,就能够死吗?”他将沉睡中的人打横抱起,脸色变得冷漠如冰,“本座与你之间的纠缠,只要本座一日没说结束,你就休想躲开。即使是死,也只能由本座亲手杀了你。”
一阵夜风刮过,玉罗刹披散在肩头的长发随夜风飞扬,他抱着舒烨,站起身,一步步朝宫门口走去。
眼看两人就要走出视线,一阵脚步声从后面响起,统领和宫九二人站在御林军后面,数百位御林军举着火把,手拿弓箭,团团将二人围住,手中的箭头统统对准玉罗刹。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太子交代的事情就要办砸了,御林军统领一阵恼怒,恨声道:“逆贼,放开张真人的仙体。不然今日就让你尝尝万箭穿心的滋味。”
火光里,玉罗刹嘴角挂着一抹嗜血的笑:“万箭穿心?本座今日倒是想试试看。”
那统领气得脸色发青,挥手就要让御林军将弓箭射出,眼看二人就要被箭雨淹没。
宫九一把抓住统领发号施令的手,沉声道:“你疯了不成!弓箭一放,固然能将此人留下,但若是张真人的仙体有损,今日你同样难逃其咎。”
“那怎么办?要是让张真人的仙体被人带走,陛下醒来,同样不会绕过我。”统领急的团团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