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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家再醮记_第1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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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奇再三邀她留下,胡娘子也再三推却,道:“崔尚书府上还等着老身回话呢!”

其实,邀请与推却也都是礼节。听她这般说了,王奇便让王荣将他们送出去。王荣礼数周到地将这前来提亲的一行人送出了乌头门。胡娘子临上檐子时,又给她塞了提前准备下的丰厚赏钱,每个部曲也各有打赏。不知何时,那名原本抱着两只活雁的部曲却落在了最后,笑呵呵地道:“这两只雁可是四郎君前些天亲自猎得的,放在院子里养了好些日子哩。”说完,他也不管王荣是何反应,便快步跟了上去。

王荣立在原地,目送他们远去,又往围观的人群中扫了一眼,见到几个略有些熟悉的面孔后,皱了皱眉,吩咐守门的小厮紧闭大门。他又回到正院时,就见王奇正抚着长须,乐滋滋地让仆从将崔家提亲带来的礼物往内堂抬去。

等这五抬礼物都在内堂外头一字摆开了,越看越兴奋的王奇围着转了几圈,冲着内堂里喊道:“都出来看看,崔家送的提亲礼!”

“又不是聘礼,有什么好瞧的。”李氏抱怨道,却仍是起了身,缓步走到门前。王玫也略有些好奇,牵着王旼站在了廊下,往那几抬礼盒上瞧。王珂、崔氏、王昉、晗娘、昐娘也俱随在她们身后走了出来。

此刻,王奇浑身上下也依旧完全不见任何所谓的岳父的威严,笑呵呵地亲自将礼盒打开。第一抬的礼盒中装着绫罗绸缎,都是些时兴且贵重的上贡用料,花色鲜艳,十分喜庆。第二抬的礼盒中都是些精巧的点心,捏成各式各样的吉祥形状,过油炸后定了型,瞧起来却仍是很引人食欲。第三抬的礼盒中装了几坛好酒,剑南烧春、富平石冻春、西域葡萄酒、郢州富水、新丰酒和阿婆清。第四抬的礼盒中是些时下新产的水果,颗颗鲜亮饱满。第五抬的礼盒中却是装了些柔软的皮毛等物,上头还特地放了几个颜色不同的帙袋。

王奇双目骤然大亮,眼明手快地赶紧将帙袋解开,抽出里头的画轴,徐徐展开。未等细看,他便再一次啧啧赞叹着手舞足蹈起来:“上回是曲江春日图,这回却是曲江秋日图。若能凑齐了一年四季,便可成为我王家的传家之宝了!”

“……”王珂挑起眉,看向那些帙袋,“说不得里头便有曲江夏日图与曲江冬日图,也正好凑齐了。”说完,他突然笑着看向王玫,又道:“都说千金万金难求崔子竟一画,如今咱们家也见得多了,便是留个几十幅传家也使得了。”

“可不是。”李氏笑着接道,“往后若是送节礼,也不教他送别的,只把最近作的画拿来一幅,保管你们阿爷就乐得什么都忘了。”

王玫垂下眼,笑而不语。大概,于某人而言,她家阿爷绝对是最容易讨好的泰山大人罢。

王家仍在围观提亲礼的时候,崔家那一头也收到了胡娘子带回来的好消息。郑夫人拿着王玫的庚帖瞧了瞧,又取出了崔渊的庚帖:“四郎是正月生的,这王家娘子生辰在三月,倒是小了四岁有余。”

“年纪上也合适。”小郑氏接道。

郑夫人便将两张庚帖都交给旁边的贴身婢女:“送去前头给阿郎和四郎君看看,也好教他们安心。”说罢,她笑着向胡娘子道:“若是八字合过了,少不得须得再劳烦胡娘子走几趟了。”

“郑夫人真是客气了。”胡娘子笑道,“这种两边府上都看中了的姻缘牵线之事,多走几趟便多积攒些功德。何况又是给崔四郎君做亲,多少官媒娘子盼也盼不来的好事,却偏教老身遇上了,也是老身的福运。”

两人说了几句,郑夫人便命管事娘子好好招待她一番,赏金礼物自也是不会少了。胡娘子又是一番感念,笑眯眯地随着去了。

待到人都下去之后,郑夫人便靠在了隐囊上,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苦笑道:“可算是遂了四郎的愿了。”

“阿家,四郎得偿所愿,往后说不得便会长留在家中,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小郑氏笑着劝道,“儿也见过这王娘子,冷眼瞧着性情也是不错的。娶进家来,妯娌间相安无事,日子可不是这么顺顺利利地过下去么?何况,阿实也与她缘分不浅,想必很快便会习惯罢。若当真娶了那些个年轻气盛的小娘子,还不知会闹成什么样呢!激得四郎又离家,岂不是得不偿失?”

郑夫人瞧了她一眼,道:“我何尝不曾想过这些?也罢,也罢,多想无益。以阿郎这回的急性子,聘礼也须得赶紧备齐了才好。”

☆、第八十三章 纳吉之礼

翌日傍晚,正值昏定的时候,崔家的晚辈们纷纷来到正院内堂中问安。当崔渊带着崔简踏入暖融融的内堂里时,便见小郑氏与崔蕙娘早已陪伴在郑夫人身边了,崔会也悄悄地坐在了角落里。他与崔简行了顿首礼后,便在旁边设好的茵褥上坐下了。崔简则照旧被郑夫人揽在了怀中,揉了又揉。

“都已经过了寒衣节,你怎么还让阿实穿得如此单薄。”她检查了一番孙儿的衣物,见他只着了件楝色的圆领窄袖袍,便禁不住轻嗔道。

崔渊回道:“阿实已经习武,穿件夹衣便尽够了,也不会觉着冷。”他这做阿爷的连夹衣都不曾穿,崔简便仿照着他,怎么也不愿意穿得更厚实些。见小家伙坚持说不冷,他也就由得他去了。等到真正冷起来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就会加衣裳了——崔家的小六郎经历了将近一年的浪迹生涯后,早已经比自家阿爷还更懂得照顾自己。

郑夫人有些心疼地叹了口气,倒也不再强求。此事若让崔敦知道了,更只有赞许的,反倒可能会责怪她妇人见识,别宠坏了家里的儿郎们。她便转而又问起了别的:“阿实今天一直在家中?不曾出门?都做了些什么?”

“阿爷教我和五阿兄读《诗》。”崔简答道,“还练了十张大字,学了画画。”

他是头一回和崔会一同读书,发觉兄长的进度比自己慢了许多,《千字文》、《急救篇》都背不过来,更别提《诗》了。他生性体贴,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小声跟着背了几遍之后,就自己默默记起来。崔渊见状,便干脆让他默写下来。崔简这才发现,默写比背诵难多了。许多字他都认得,但偏偏写不出来,不是落了这一笔,就是缺了那一笔,被自家阿爷用朱砂圈出了好多个别字。捧着那十张涂满了红圈的大字,崔小六郎又羞又愧,心里藏着的些许得意洋洋瞬间便散得一干二净。崔渊不忍见他低落,便又教他们涂涂抹抹一番,他的心情才渐渐好转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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