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良辰不在,那便人人都有机会!
立刻就有一名年轻俊秀的青年策马前来,停在唐娇的马车旁,隔着垂帘,温柔体贴道:“表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帮你扫清宇内的。”
唐娇愣了愣:“你喊我什么?”
“表妹。”那青年愈加深情款款道,“我乃礼部侍郎杨勇之子,家母是白老将军之女,按辈分来算,我可是你的远房表哥啊……”
他话没说完,其他人就不干了。
“表妹!还有我,我乃御史大夫苏青河之子,家母也是白老将军之女啊!”
“你们这几个远房走开啦!表妹……不瞒你说,家母和令慈白美人,那可是同胞姐妹!”
“你胡扯什么啊,我娘和白美人才是同胞姐妹!”
唐娇看着这群人,简直想吐血。
他们不提,她险些就忘记了!她那外公白老将军有四处嫁女儿的癖好,导致现在的朝中大臣多半与他沾亲带故,而不管是娶了白家女儿当正妻,还是续了白家女儿当续弦,亦或者是找了白家女儿当媳妇……最后,也都能跟她沾亲带故。
夸张一点说,唐娇的表哥已经多得能绕齐国一圈了……
看着外面那群吵吵囔囔的表哥,唐娇觉得脑仁都在隐隐作痛,没亲戚的时候觉得寂寞,突然间多了这么多亲戚,她更觉得麻烦,不由得揉着眉心喊道:“停!停!停!叙旧的事情回来再说!先去追捕奸妃及其党羽!”
有表哥还要啰嗦,唐娇忽然眼神一冷,带着丝阴鸷与不耐的盯着他。
无需任何言语,唐棣的影子便从她身后浮出,一样的冷酷,一样的阴鸷,一样的不好糊弄,一切的一切化为一顶看不见的九龙冠冕,从她头上垂至眼前,森严的隔离了彼此的距离。
并非明君之冠冕,而是政变夺位的暴君冠冕。
这群人本想像糊弄玉珠般糊弄她,如今被她隔着帘子一望,竟不由自主的楞在原地,直至马车的车轮滚滚而动,卷起淡淡灰尘,他们才面色复杂的对视一眼,追了上去。
唐娇坐在马车里,知道自己不该表现的那么冷淡,知道自己应该趁着这个机会,跟各个世家交好,但此时此刻,她实在没这个心情。
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胸口有一个焦急的声音正在叫嚣,让她快一点,再快一点,赶到他的身边。
“天机。”她捂着胸口,低声沉吟,“……你给我滚回来!”
仿佛是听见了她的声音,又仿佛是感受到了她的思念,浩瀚无边的江面上,一名男子忽然从渔船上站了起来,回头张望。
船上的人犹如惊弓之鸟,纷纷抓着手边的刀剑跳起来,充满血丝的眼睛四下打量,嘴里哆嗦道:“在哪?在哪?墨太医,你看见什么了?”
天机缓缓摇摇头,重新坐下:“没什么。”
一群残兵败将闻言,松了口气,丢下手里的兵器,骂骂咧咧的坐倒在船上。
天机没理会他们的污言秽语,重又将手里的钓竿扬起,钓线在空中化作一条笔直,落入江中。
江面浮雪一色白,他肩披蓑笠,手持钓竿,静静的坐在渔船边上,安静的像一幅画。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提起钓竿,将竿上拼命挣扎的鱼取下来,用渔船上的炉子煮了一锅鱼汤。
淡淡香气被风吹散,卷进众人鼻子里,原本半死不活的残兵们纷纷爬了过来,围着炉子,眼巴巴的等吃饭。
厚厚的黑帘掀开,万贵妃从船舱里爬出来,抱着胳膊,哆哆嗦嗦的凑到炉子边,看了一眼锅子里的鱼,就把手里的筷子摔在地上,怒气冲冲道:“怎么又是鱼!就没点别的吃的吗?”
玉珠跟在她后头,看着锅里的鱼,面上也露出些为难。
由奢入简易,由俭入奢难,她当过了公主,就很难再过普通人的日子里。更何况这鱼没盐没料,比她在平安县吃得还差,若不是饿极,怎能下咽?
天机立刻转头对残兵们道:“她们不吃,你们吃吧。”
残兵们大喜,扑过去盛汤吃鱼,吃得不亦乐乎。
万贵妃与玉珠原先还能保持些矜持,可渐渐的,就忍不住吞咽起口水,但看着锅子里被吃剩的鱼骨,两人都皱起眉,然后拿眼神看天机,示意他再去钓一条鱼,再给她们单独做一锅。
可天机只当看不见。
得不到众人的关注,又得不到吃的,万贵妃终于忍不住,竭斯底里的骂起来。
“你们这群狗奴才,本宫还没吃,你们倒吃得欢!”她愤怒的踢打残兵们,又转身抽打玉珠,“还有你,你这个扫把星,自打你来了,本宫就再也没看见一件好事!都怪你!都怪你!”
她不停的推卸责任,怪罪他人,最后视线落在天机身上,嘴巴动了动,最后辱骂的话还是没说出来。
原因无他,天机是这条船上唯一一个会做饭的人……
避开天机的目光,万贵妃继续打骂其他人,等打够骂够,觉得肚子越发饿了起来,看了眼锅里的残肉冷汤,脸上犹豫了一下,就走过去,默默的盛汤吃饭。
天机早已吃过,如今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
那眼神,就仿佛屠户看着猪圈里头,待宰的白猪。
他当然有能力给她弄来更好的吃的喝的,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只需要保证她不死就好。
之后,跟着这群残兵败将赶赴丰宁城,伺机刺杀丰宁侯。
丰宁侯一死,万贵妃将再无翻身机会,胜利和荣耀都将属于唐娇。
至于他的生死,他早已置之于度外。
死了,就没入黄土,化作明年的青青荒草。
活着……若能活着……
天机淡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若能活着回去,或许会看见她一张怒不可遏的脸,对他吼着,天机,你给我滚过来!
“天机,你给我滚回来!”
天机闭目一笑,许是思念太深,他竟产生了幻听……
“天机!你再不回来,就一辈子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