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何胜男舒出一口气,心里默默祈祷温小妹不要再继续揪着这个问题了。
两个人无言地往妇产科大楼走。
温暖思忖了一路,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胜男姐,不告诉她……家人吗?”
“嗯?”何胜男滞了一秒,明白她指的是艾琪的丈夫。
“等她醒了,自己告诉吧。”何胜男说。
她怎么可能给艾琪的丈夫打电话?如果不是偏巧她今天参加了路岚的婚礼,如果不是偏巧艾琪是路家的媳妇,她和她,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有交集。
温暖偷眼儿看她的表情,越发觉得这件事透着诡异了。
又走了几步,妇产科大楼就在眼前,温暖又忍不住了:“如果可以的话,那个……”
她撩一眼何胜男,看对方还算平静,才续道:“……建议给孕妇的妈妈做个检查吧。”
怎么个意思?
何胜男闻言,探究地盯着温暖。她之前一直被艾妈以及和艾琪相关的往事纠缠着,拔不出来,这会儿脑中灵光一闪,突的想起了之前在病房里的一幕幕,瞪大了眼睛。
“艾妈,艾琪她妈妈,你们……认识?”
那个女人,她叫艾琪,对吗?艾琪,安琪儿,确实漂亮得像个天使。
温暖心里有点儿泛苦。
“不,不认识,”温暖立马否认,“只是偏巧在门口遇到了。”
听罢温暖如何遇见艾妈,又是如何被艾妈盯上,紧追不舍,何胜男眼睛发直,呆了呆。
“你是说,艾妈她……她老年痴呆了?”
温暖无语地看着何胜男不知该用惊喜还是该用惊吓形容的脸,一板一眼道:“现在还不能确定,但是看她的表现,极有可能是阿尔兹海默症。”
我次奥啊!艾妈多精明的人啊!居然会得老年痴呆!
此时此刻,何胜男在思考一个问题:艾妈竟然阿尔兹海默了!自己到底该为她做点儿什么呢?是喜大普奔一下,还是跪地感谢哪位天使大姐替自己出的这口气呢?
温暖的嘴角狠抽了抽,姐姐你到底得跟那老太太多大的仇啊?至于这么难掩吗?
哦——
温暖心里面意味深长地拉着长音,老太太管胜男姐叫“小流氓”,胜男姐只要见到老太太就出戏,这会儿还乐颠儿成这样,这梁子啊,结得可不是一般的深。
“最好让她家人带她来我们科检查一下,这个病,越早发现,越早治疗越好。”温暖没忘了自己医生的身份。
何胜男也觉得自己这么赤果果地幸灾乐祸,似乎不大地道,就是乐,好歹也得偷着乐不是?总不好影响自己在温小妹心里的高大形象吧?
她立马摆出每回给手下员工开会时的大义凛然,冲温暖使劲儿点了点头:“你说得对,这病,得治。”
艾妈治不治病,她倒不在乎。她是商人,早就学会了商人的冷血和理智。何况,艾妈是什么人?是当年差点儿害得她身败名裂的人,是差点儿害得她跳楼自杀的人。何胜男自问不是白莲花,不是圣母,她的爱很狭隘,只会分给她在意的人。对于这样一个作威作福多年,还和她有仇隙的老太太,她现在不坑她害她,只当她是路人,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好吗?
但是,路人就路人呗,温小妹你也当她是个路人不好吗?干吗从大道边儿把她捡回来?人家出门捡钱,看看你出门捡了啥?又不是马王堆里面的辛追阿姨,捡这么个不能当国宝供起来的老太太,除了添堵,还有毛用?
第八章 呸贱
“暖暖!”
妇产科病房外面,一个大老爷们儿深情款款地喊出这么一声,瘆人不瘆人?
至少,何胜男因为那一嗓子,鸡皮疙瘩砸了一地。
她正和温暖往艾琪的病房走,也正纠结着她自己那点儿破历史,冷不防三米开外闪出来一个年轻男人,且这个年轻男人还这么肉麻兮兮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拿这儿当表白地点呢!
暖暖?
何胜男眨巴眨巴眼睛,歪过脑袋偷眼瞧温暖:你新男友?
高翔的突然出现,让温暖的尴尬癌全面发作,直奔晚期而去。
“高……高师兄……”温暖结巴着。
其实她这会儿好想揪着高翔干净白衬衫的领子,冲他吼上一句:“为毛你会出现在这儿!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为毛!”
当然,“为毛”这么简单粗暴的词汇不是温暖的风格,可是她尴尬得想死的心是真的不能再真的!
病房里面那个不明来历的女人,以及那女人的妈,和胜男姐有什么恩怨情仇,已经够自己费脑细胞的了,这儿又冒出来个顶着“前男友”光环的生物!
这是不嫌乱的节奏吗?
高翔听出她的结巴了,可惜他并不知道自己出现得何其招人烦,误以为温暖一年没见到他,娇羞了。立马,他心里面的忐忐忑忑化作了一腔莫名其妙的自信。
男人这种生物,鬼晓得,他们的脑回路是什么构造的。
“暖暖!我刚下飞机就赶来见你了!你过得好吗?我给你打电话、发邮件,你都不理我……我很想你!我的学习就快结束了……我们……”高翔巴拉巴拉个没完没了,全然没发现温暖的脸比吃了翔还难看。
何胜男恍惚意识到这男人是谁了,不过她也不敢十分确定。在她心中,她和温暖只算是普通朋友,要不是碰巧那件事,她和温暖在这个城市中,只会是路人。
不管怎么说吧,这都是温暖的私事。看温小妹平时怪矜持的路数,何胜男觉得自己这会儿还是立马圆润离开别当那大瓦数的电灯泡儿为好。
“温暖,你朋友啊?”何胜男说完,又赶紧追上一句,“那你们聊。我去看看我同学。”
说完,她就脚底抹油了。
温暖连一声“哎等会儿”都来不及说。谁说的她想和高翔单独聊的?她宁可陪着何胜男一起去看那个来路不明的大学同学好吗?
见何胜男这个“外人”识趣地走了,高翔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他生恐温暖当着别人的面把他的脸面子当鞋垫踩在脚底下,如果只是两个人独处,温暖怎么撒娇,怎么奚落他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