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再也没有比智慧之龙更明白道理的生物。
道理都讲尽了,最後就只能食不言。
守礼的月神王一口一口喂我吃生肉馅饼。每一个动作都神圣优美得足以雕刻在神龛上传世。
我吃饱的一瞬间。没有等我开口,他已经收回了叉子。温暖指腹揩过我的唇角。
然後他把托盘里剩下的半份碎馅饼和凉汤吃了。盘底的碎蘑菇丁都没有剩。用的是喂我的叉子和汤匙。
水之圣龙是大陆上最接近神的存在。
他明晓信徒的全部思想,智慧通神,护佑全部人,可敬可畏。
体内时刻都在接收并释放著超过生物极限的能量。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他能做饭、喂饭、吃饭。
除了面具,他看起来像个有血有肉的水龙疆普通已婚男人。
吃完饭他就拿著托盘又走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去洗餐具。
几分锺之後,他果然回来了。银发重新被麦秆扎成了一束披在後面,两边袖摆微潮。
他迈到我的床前。弯下身,伸出左臂。
“……”
连著毯子把我抱了起来。
可是,用的还是二百多年前,抱小孩的单臂环搂抱姿。
坐在他的左臂上,现在的我可没有以前那麽矮。倾斜身躯靠著他,视线高出去以前许多。好在寝殿的穹顶很高。
男人毫无违和感地轻松直起身,一手抱著我,迈进浴室。
依然是和风龙疆我的浴室一模一样。
他抱著我静立不动。水喉没有开,浴缸里自动有水升了起来。温热地泛著白雾。
他肯定没有正确使用过浴缸,排水口没有塞住。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排水口一边哗啦啦地排著水,水面上留著一个漏水的大旋涡,温水还在同时持续的上升,直到涨满浴池。
男人托住我的身体,将我和衣放入水中。
温度适中的热水没到我的颈部,他却背过身去,坐在了浴缸边沿,给了我一个背影。
银发在水雾里更滑润,扎起长发的麦秆又在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往下滑落。
他抬起按在浴缸边缘的右手,骨节分明的中指食指浸入浴缸中自然起伏的温水里。
然後水就开始动了。
水下,穿梭的水流解开了我的扣子,给我褪去衣物。逆著我的发梢流上去,给我洗头发。
水脉像暖流逆著我的全身肌肉攀附上来,按摩著避免肌肉萎缩。脚踝处还能感觉到排水口的吸附力。
青发全湿,蒸汽泛上来,在我脸上铺了层水雾,我闭了闭眼,水珠顺眉峰向下划过鼻梁,最後坠进水里。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原本坐著的银发男人已经离开了浴缸,背向我站了起来。
他的长指刚从水中抽出,虚握著垂在身体一侧,修剪整齐的指甲被温水浸得微红,水珠顺著他的中指一颗一颗往下滴坠。水雾填满了整个浴室,他什麽也没说,用另外一只手打开浴室的门,走了出去。
浴缸里的水没停,继续潮汐般起伏著,为我的周身尽职尽责地做著清洁工作。烛台高垂在浴室穹顶的正中,照得浴缸里一片雪亮,倒映出的水纹径自随著清洗而流转荡漾。
水流绵密如织,刷扫过我全身每个细节,耳孔、睫毛、脚趾都没放过。在靠近排水孔的地方。我刚才穿过的衣服正悬在水中,和漩涡一起打著旋,被水流清洗著。
只有水之圣龙有这样精妙的水之操控力。
清洁终於完成之後,神奇的水流又推动著布料,将我的双腿抬起,在水中给我穿回长裤、上衣。
细致的水简直像是手,将我的扣子一颗一颗系拢。长短不一的水流透过布料刺到我的胸前,微微的痒。
最後一颗扣子也系上的时候,带著面具的男人打开了门,走了回来。
他弯身把我捞出浴缸,湿淋淋的水顺著我的身体自动流回浴缸,淌出明亮且连续不断的几道水线。
三秒锺之後,从衣服布料到头发梢的水份全部沥乾。他还是习惯性地单手抱著我,走回了浴室。
洗完澡以後,他把我搁回床上,让我一身舒适地沈入柔软绒面中。
他戴著面具,穿著那件蓝灰色的便服,肩头披著件防寒的外套,取了本书,坐在我的床前。单肘屈起搁在我的身边,用另外一只手安静翻书。
像以前一样,他在看书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用长指在纸页上划过。
一时间房间里只有纸页翻动的轻响。
我看著烛火暖光将他指腹拉出长影,横打在水龙疆笔划精美的古文上。
看了很久以後,我说:
“放了我吧,叔叔。”
男人翻动书页的动作停了下来。好像在听我说话。
我便继续往下说:
“一直这样下去,事情还是没办法解决。”
蹿动的烛火倒映在男人的面具上。房间中静了一会,他问:
“怎麽解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