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芍药记事_第2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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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药为王家准备了回礼,自有左光熙带回去。夏南天带着小平安来送左侍郎,她便带着绮姐儿去燕王妃。

燕王倒是有许多嘱咐,只不能面授夏景行,只能召了夏南天前去密谈。如今城里防守之事便交了康老将军。他年老稳妥,又能压得住阵,倒不怕再有什么变故。

为着幽州知府的位子,太子与二皇子的人两方撕咬,哪知道最后圣人竟点了个两不相靠的,倒是大大出乎众人的意料,上个月已经到任了,今日齐来送燕王。

新知府詹文俊寒门出身,四十出头,正是年富力强之际,之前在西北一个偏远的县里做县令,带着县上百姓修渠植树,打井取水,抗旱保收,年年考评都不差,却在县令的位子上做了十几年,才回京述职,当地百姓不舍,还送了把万民伞给他。

只因为太子与二皇子两派相争,京中人事纷杂,他又不想搅和到里面去,往哪位皇子府上都不曾送礼,在吏部述职一年多还留京候官,坐着冷板凳无人问津。

幽州的地理位置如今极为重要,又是燕王藩府所在之地,无论是哪派的人物送到这里,这些官员想着捞钱巴结上面的人,恐怕都会与燕王产生摩擦。圣人发落了马廷伟之后没出一个月就病了,可也不至于病糊涂了,就为着幽州知府的人选,让吏部将所有在京侯职官员的名录拿来亲自去瞧,这才点了詹文俊。

调令下来的时候,詹文俊恍如梦中,万没料到幽州知府这职位能落到自己身上。他在长安侯官,来往也有一二同年传递消息,知道幽州知府可是热门,就算管不了互市,可让家下奴才做做生意,也能赚个盆满钵满。

原本詹文俊在长安里赁来的院子门可雀罗,听闻他做了幽州知府,上门贺喜的人顿时蜂涌而至,还有太子与二皇子派出去招揽的人,倒将他吓了一跳,连夜拿着官印文书离开了长安城,只留一房老家人办退租事宜。

到任之后,詹文俊前去拜访燕王,就为着燕王身上有奇功,以皇子之尊肯以身犯险,保家卫国,在他心里倒比结党营私的太子与二皇子令人钦佩。

燕王为人谦逊,久在军中,养成了务实的性格,见到詹文俊也只谈些幽州城中之事,半点不曾为难他,愈加让詹文俊对他另眼相看,倒与燕王府常来常往了起来。

燕王离开幽州城之后,夏芍药还忧心忡忡,“左大人说陛下身子不好,这才召了燕王回京,如果太子继位,他跟燕王殿下又有芥蒂,夫君又是燕王殿下的心腹,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了。”最要命的是,夏景行如今远在异域,音讯难通,也不知道等他回来,长安城中又是什么光景。

夏南天如何不知女儿心中所思所想,只他一生到底经过许多风浪,反安慰女儿:“就算是太子继位,他做太子之时是防备着众皇子与他争位子,做了皇帝眼界也该放宽些,天下都是他的,何至于就非要跟燕王殿下过不去呢。”

真到了那时候,燕王也还有别的法子可想,只现下还没到那一步而已。

不止夏家父女心中忧虑,便是整个幽州城内留守的武将们也是心中七上八下,心中俱都盼着皇帝陛下再多活几年,就算是召了燕王回京,也别在半道上就没了,燕王带着妻儿回京落到了太子手里,哪还有好。

事情果如这些人所愿,左侍郎陪着燕王一路抵京,前往宫中复旨,圣人听得燕王进宫,竟然有了精神,亲自召了他到寝宫见面。

燕王带着妻子儿女到得寝宫,跪下磕头见礼,再抬头之时,瞧见圣人竟然两鬓雪白,就连胡须也白了大半,形容苍老憔悴,哪里还有往日一代帝王的威仪,只不过是个最平凡不过的老父亲而已。

他虽与圣人感情未见得多深,可到底这个人是他的父亲,瞧见他缠绵病榻的样子,眼圈都红了,膝行几步到床前,握住了他的手喊一声:“父皇,儿子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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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京中如今风声鹤唳,齐帝养病许久,自燕王回来之后,精神头竟然渐渐好了些,每日拖了这个儿子来宫中聊天,倒真似个思念儿子的慈父模样。

老皇如此作派,太子与二皇子却不肯信,暗自猜测老皇心中所想,在这当口将远在幽州的燕王召回来,是否别有所想。

太子最近十分活跃,手下门人敬献了一批骏马,比之郊外马场里贩卖的漠北骏马也不差什么,他便派人往京中许多文臣武将家里都分送了几匹,很是得了些赞誉之声。

二皇子府邸也收到了四匹马,让他恼恨异常:“太子倒是大手笔!”上百匹马折合金银价值不菲,太子敢明目张胆笼络朝臣,不就是瞅准了老皇垂暮,他的太子名分早定,占着大义,一旦宫中生变,他就是新一代天子嘛。

这时候送礼,就连向来支持二皇子的官员们也不曾明目张胆的拒绝,就怕新帝登基头一个就清算他们,还有几个隐隐有向太子倾斜的迹象。

二皇子又气又急,除了打着侍疾的名义往宫里跑的勤了些,还往燕王府跑,想着与燕王联络感情。面对燕王时也十分愁苦:“三弟不知道,太子殿下……他心眼小着呢,我在京中不知道吃了他多少暗亏,二哥也是没办法,他若坐上了皇位,哪里有咱们兄弟的好日子过?”

燕王内心里还是很赞同二皇子对太子的评价,作为储君,他的确没什么气度,既不能公正允直给下面皇子做出表率,还爱小事弄权,嫉恨下面弟弟。只是他与二皇子也算不上交情深厚,便随意安慰他两句:“太子殿下身负天下之责,想事情难免想的多了些,二皇兄不必过虑。”剪除手足之事,恐怕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办成的,好歹圣人还活着。

二皇子原本是想与他联盟,借他之口探探君父的想法,哪知道燕王就是个榆木疙瘩,长年在军中待傻了,明明头顶都已经悬着长刀了,还要推脱敷衍。又或者,他根本不信任自己?

想一想也是,身为皇子,谁人不惦记着那高高在上的宝座。

二皇子握着琉璃酒杯,似贪看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却能透过酒杯瞧见对面燕王的脸,英武端直,往宫里去陪君父的时候,透着些关切,既不谄媚又恰到好处,正是一个儿子在父亲面前的态度,倒少了对皇帝的敬畏之情,多了些父子慈和。

他记得燕王从小与圣人并不大亲近,就算是宠爱也不及自己,这些年又一直领兵在外,到底是怎么得到君父的另眼相待呢?

二皇子不由悚然一惊:老三还是有些手段的,原是他轻看了这位皇弟,长久以来只将目光对准了太子。

想到这一层,他便压下酒意,客客气气向燕王告辞。

燕王自也听说了太子拿骏马笼络朝臣之事,只漠北人赶来贩卖的马总是先可着军中来采买挑选的。过去的几十年里,大齐的骑兵装备总是比不上游牧民族,既有互市,燕王便暗中遣人先陆续将燕云十六州的骑兵给武装起来,因此流入大齐民间贩卖的马匹总是有数的,也有迹可遁。

他召来了禹兴国,让他派人回幽州去查探一番,可是太子往幽州安插了人手,不然他也不可能有这般大的手笔。

禹兴国领命而去,自安排了人去查探不提。

幽州城里,如今天气渐渐凉了下来,进入九月下旬,绮姐儿已经穿起了夹袄。

夏景行离家数月,夏家表面上看与过去无异,日子风平浪静,家里生意依旧照常运行,但总归家里少了一个人,起先绮姐儿还会在夏景行下值的时候伸着脖子往院门方向瞧,偶尔嘴里冒出一句:“爹爹——”每次下值的早,夏景行总会给闺女带些好吃的好玩的东西回来。

日子久了,绮姐儿每日傍晚等待投喂的习惯渐渐被遗忘,她也就不记得亲爹了,就连夏芍药也点着她的脑门儿笑:“小没良心的,等你爹爹回来,恐怕你都不认识他了罢?”

绮姐儿咧开嘴傻乐,露出几颗细米白牙,逗的小平安也乐:“小笨蛋!”做哥哥的在妹妹脑门上弹了一记,他平日打磨筋骨,七岁的小童手上已经有了力气,下手不分轻重,弹的绮姐儿咧开嘴要哭,眼泪都蓄到了眼眶里,他忙将放学路上买来的饴糖掰了一块塞到她嘴里。

绮姐儿嘴巴里尝到了甜味,就将脑门上的痛忘了,含着饴糖笑的可欢了。

夏芍药抚额:“这个小傻子倒是不记仇!”

小平安往夏芍药嘴里也喂了一块饴糖,自己也含了一块,这才问道:“娘亲,爹爹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快了。”她记得韩东庭每次离开也就几个月功夫,但不知道夏景行他们是不是走的更远,出了远门音讯不便,只能哄哄孩子。

夏南天还未回来,娘三个洗了手正要吃饭,门上来报,“老爷带了客来,在前厅呢,请了少夫人跟小公子过去。”

这事儿还真是稀奇,夏家已经数年未曾有远客到了,每有故友,夏老爷子都是带到园子里去消遣,倒不往家里领人,能让他带家的,想来渊缘不浅。难道会是洛旧亲朋?

夏芍药将绮姐儿交给素娥照看,带着小平安往前院去了,才进前厅就瞧见一名约莫二十几岁的年轻男子生的长眉细目,虽有几分病容,但整个人气度温雅谦和,见到她微微一笑。

“这位是杭州来的墨晖,当年为父前往杭州求芍药之时,与墨公子的父亲相识,得他相助。”夏南天介绍完了墨晖,又向他介绍夏芍药母子:“这是我的女儿与大孙子平安。”

两方厮见已毕,夏南天才提起墨晖此来,原是杭州家中败落,这才前来投奔夏家。

家中既有来客,夏芍药吩咐下去,让厨房准备了席面上来为墨晖接风,又安排他住在前院客房里,等他去沐浴梳洗,这才问起夏南天:“墨公子前来投奔,爹爹可想好了如何安排他?”

既是故旧,总不好安排到店里去做伙计跑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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