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见玉竹点头,少女胸口瞬间砰砰直跳,脑袋也嗡嗡响了起来,她下意识便想站起来,谁想刚一动便发现自己双腿颤抖,浑身冰冷无力。不能慌,这个时候绝对不能慌……她深吸口气,死死掐紧了掌心,半晌终于勉强镇定了下来:“大娘现在怎么样?可,可有……”
玉竹这才有机会把话说完:“临少爷来得及时,老夫人已被他喊来的白先生救下来,没有生命危险了!”
阿浓猛地松了一口气,片刻才问道:“大半夜的阿临怎么会突然跑去大娘的房间?”
“这奴婢也不知道,兴许……兴许是母子间特有的感应?”玉竹边答边帮阿浓穿外裳系披风,又拿帕子替她擦去额际的冷汗,这才扶着她匆忙往秦母的房间赶去。
此时天刚蒙蒙亮,夜风寒凉,阿浓又出了一身冷汗,风一吹,顿时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然她此时根本顾不上这些,脚下步子越来越快。
“你们不该救……救我的,我欠了素琴母子那么多年债,早就……早就应该还了……”刚走到门口便听到了秦母嘶哑破碎的哭声,阿浓轻轻吐出半口气,片刻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油灯已经燃起,秦母正无力地躺在床上哭泣,阿浓一定睛便瞧见了她颈间那条触目惊心的青紫色勒痕。心头猛地一缩,少女快步走过去,重重握住了中年妇人的手:“大娘怎么能做这样的傻事呢?”
“这不是傻事,这是……这是在还债……”秦母流着泪喃喃说道,“若是不还,会有报应的……”
她喉咙受了伤,说起话来有些费劲,阿浓暗叹了口气,轻声阻止道:“大娘莫要多想也莫要再说话了,不管怎么样,您都先好好休息一会儿好不好?您看,阿临都叫您吓坏了!”
她说着指了指一旁白羽怀里双眼通红,脸色惨白,犹在不停抽噎的秦临。
秦母微微一震,许久方才闭了闭眼,痛苦地说道:“对不起……阿临,是娘对不起你……可我若是不死,这报应会报在你和你哥哥身上的……”
天地有序,因果轮回,此番雪娘的出现就是最好的证明。
“才不会!才不会!”秦临突然捏紧拳头大叫道,“就算会我也不怕!哥,哥哥也不会怕!”
秦母侧头看着他,张了张嘴巴,想笑,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真是……真是傻孩子……”
她眼中的死志并未就此散去,阿浓心中发沉,刚想说什么,房门突然被推开了。转头一看,唇无血色,脸色青白的秦时正胡乱地披了一件外裳,气息急促地站在那里。
“你……”少女一惊,顾不得其他,赶忙跑过去扶住了他,“你怎么来了?”
“听到动静了。”秦时这时也没心思想别的,只用力握紧了她的双手,撑着虚软的身子在她的搀扶下往屋里走去。
他身上很冷,隐隐还传来了一股子血腥味,显然是伤口裂开了。阿浓心中微微一抽,忍不住在他于床边坐好之后,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盖在了他身上。
秦时焦灼慌乱的心一下子安宁了不少,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这才转头对母亲淡淡说道:“娘若是死了,我一定让陈大壮夫妇给您陪葬。”
“……”秦母惊得眼泪都忘记掉了,好半晌才心急如焚道,“不行!你,你得放了他们!这是……这是我的遗言!”
“遗言”二字让秦临身子一抖,忍不住伸出手拉住了兄长的衣袖。秦时没有看他,只轻轻捏了捏他的掌心表示安抚。
“您若因他们而死,他们就是我的杀母仇人,我绝对不可能放了他们。相反,我会将他们千刀万剐以报此血海深仇!”
秦母从未看过长子这副冰冷无情的模样,心中顿时狠狠哆嗦了一下,可看着他显然受伤不轻的脸色,这妇人心里又变得坚硬了起来。
“我已逃避那么多年,若是到了现在还要自欺欺人,来日到了地下,要如何面对素琴和常兴呢?”秦母哽咽着叹道,“儿啊,娘不想再这样苟且偷生……”
秦时眼底一沉,刚要说什么,白羽突然说话了:“大娘,您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秦母茫然地看向他。
“今儿,”白羽指了指秦时和阿浓,神色微妙地说道,“是他们俩成亲的大喜之日。”
作者有话要说: 白羽:大娘你要是死了,你儿子就娶不到老婆了。
秦时:对,娘,阿浓本来就有点不想嫁给我了,如果再拖下去,我可能要打一辈子光棍了。
秦母:那……儿媳妇啊,只要你们好好成亲,我就不死了。
阿浓:……
【这个助攻给力波?╮(╯▽╰)╭】
☆、第80章
第80章
秦母这日受了太多刺激,确实一不小心就把秦时今天成亲的事儿给忘了,眼下被白羽一番提醒想起来,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自己竟险些叫儿子喜事变丧事!
大晋有父母去世守孝三年的传统,想到自己此番若真的去了,秦时这婚事便得推迟三年甚至更久,秦母本就不好的脸色便越发苍白了起来。
且……选择儿子大婚之日自尽,不知道的人定会以为她很不满意这桩婚事,很不满意这个儿媳妇——否则哪天寻死不可,非要挑这儿媳妇进门之日呢?到时不说婚事能不能成,就是最终能成,小夫妻俩怕也得一辈子被人戳着脊梁骨说不孝……想到这里,秦母倒吸了口凉气,心下瞬间叫后怕填满。
她这是险些毁了儿子儿媳一辈子啊!
“我确实是忘……忘了!”唯恐阿浓心中不舒坦,秦母急急握住她的手,慌忙解释道,“好孩子,娘不是故意的,娘只是……只是一时激动,忘了这茬……”
阿浓也因白羽骤然提起婚事而愣了一下,这会儿叫秦母一拉,少女方才堪堪回过神来。
“大娘,我知道的,您别担心,我没有介意,只是……”
“只,只是什么?”秦母的求死之心这时已经被暂时按了下来——为了儿子,她能昧着良心辜负真心待她的好友,能背着沉重的愧疚咬牙坚持这么多年,眼下自然也能奋力压下本来坚若磐石的死志。
阿浓垂眸盖住眼底的复杂,语气平静地说道:“只是秦时眼下受了伤,这婚事可能要等他伤好了再……”
秦时心中微缩,然什么都没有说,只不着痕迹地看了白羽一眼。
白羽丢给他一个“记得哥哥大恩啊”的眼神表示收到,随即用小心翼翼的眼神去看阿浓:“弟妹放心,阿时这伤只是瞧着吓人,其实不严重,拜堂成亲没什么问题的!你看你们还是今儿就把这礼给成了吧?毕竟该准备的东西大家伙儿都已经准备好了,这要是突然延迟婚期,大家的心思岂不是都要白费了?而且,我昨儿看过了,错过今天这个吉日,再要等下一个,还得两个月呢!”
阿浓还没回答,秦母已经看出不对来了——成亲乃是大喜之事,可这气氛怎么瞅着有些不对呢?
秦母点头,顾不得喉咙刺痛,忙道:“是呢是呢,这吉日吉时既然已,已经定好,就不好随意改的!阿时既然撑得住,那你们就今儿成吧!我,我也收拾收拾,一会儿你们还得拜高堂呢……”
阿浓顾忌着秦母的情况,一时有些不知该怎么接话,秦母见她抿着唇似有为难的样子,当即心中咯噔一声。
真出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