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们俩身心都被摧残的可怜样子,我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大石道:“去那脱了送过来。”
张苞和关兴脱完,将衣服拿来交给银屏,结果银屏却随手一指道:“扔哪儿吧,我一会给你们补补。”说完又低下头,小心翼翼的缝补着手上朱然的衣服,每一针每一线的动作幅度都很小,像是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就撕坏了这件外套。
张苞和关兴放下衣服后并没有走,反而坐下来看我们补衣服。
我问道:“你们不用回赵云那边吗?练习结束了?”
“还没。”关兴面带惭色,不愿意跟我多提及一些练习的事情。
张苞无奈叹息一声,答道:“练习还没结束,不过吕布将我和二弟替换了出来,暂时不回去也没什么问题。倒不如说……请主公让我二人躲一躲。”
“以前赵叔也经常操练你们,也没见你们吓成这个样子的,”银屏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俩位兄长,手下一个没注意,将朱然的衣服撕破了一些。她呆愣住,低头捧着衣服发出“啊啊啊——”的低吟。
“以前确实没有,只是今天的赵叔……”关兴说到这里停顿一下,似乎还无法从刚才的遭遇中脱离出来,心有余悸道:“现在虎纹广场上,赵叔涯角枪挥过的地方,已经没了原来的样子。”
可想而知,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针入衣内,我走神间,针前进的轨迹歪斜了一下,一下子就扎入了我的指尖,刺痛直达脑袋,我控制不住的低吟了一声。
“疼。”
孙尚香见我扎到了自己,赶快放下手中的工作,帮我拔除了针,用两指捏住我的指头,轻轻挤压出里面鲜艳的血色。
“主公你等等,我去取药。”
“没事,只是被扎了一下。”我连忙拦住起身的关兴,安抚道:“这种小伤口血凝固就好了。我还没那么娇贵,扎一下就要抹药。”
“可……”关兴略有些犹豫,可他拗不过我,只得听话的坐了下来。
孙姐姐拿出手绢给我擦拭了一下挤出来的血,惊呼一声道:“糟糕了,赵将军的衣服上沾了点血。”
子龙的衣服……
我低头看着放在腿上的衣服,刚才我缝针穿过的位置带着些血,是刚才针扎到我的手指,最先涌出来的血迹。我叹息一声,避开针将他的衣服捧起,收进怀里抱住。还未清洗过的衣服,自然不会有什么好味道,可是……我却并不讨厌那汗味。
孙姐姐见我嗅着手中的衣服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一脸了然,抬起手来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问道:“主公你是不是……喜欢赵将军?”
孙尚香的话让我如负重释般,我感觉找打了一位能商议这种话题的人。
“可是我……不知道该,该怎么办……”我想平静告诉孙尚香这些事,可出口的话却变成了呜咽,泪水滴落在衣服上,我想止住它们却做不到。我就像是个自己弄丢了玩具,却任性的向家长哭诉着的熊孩子,让人讨厌。
凉亭中不知何时只剩下我和孙尚香,她将我抱进怀里,安抚的轻拍我的后背道:“主公哭出来吧,好好哭过一场后,子晴再与阿香说说。”
“嗯……”我抓着孙尚香的衣服,埋在她胸前,尽情的为自己的懦弱哭泣着。
毫无保留,没有任何形象可言的大哭过后,我感觉好多了。扭头便看到了吕布,他与张苞、关兴和关银屏他们一样,在我哭泣着的时候,一直呆在凉亭外不远处等着。直到我平复下了心情,他才抱着玲绮进入凉亭内。
他将玲绮塞进我怀里,用粗糙的手指擦过我眼角的泪,无奈的对我道:“主公啊,你快去阻止一下赵云吧,你再不去,他都要将山下的广场拆了。”
我点点头,用袖子胡乱擦拭了一下眼泪,趴伏到姐姐的耳边与她耳语了几句。
孙尚香眼睛一亮,抓着我的手道:“主公你放心,这点小事阿香帮你,主公针线做的密集,很适合缝制荷包,只不过花纹可能要耗费点时间。”
我吸了吸鼻涕,带着些鼻音的问道:“到晚上可以吗?”
“足够了!”
☆、第66章 赵云(番外2)
涯角枪是大枪,全长三米半,而大枪又是百兵之王。若想挥动大枪,需要有强大的臂力、腰力和腿力配合。再加上身法与灵敏的枪法,才能在战场上立于不败之地。
涯角枪——不动如山,动如雷震。
这些没有任何花架子的枪法,全都是人们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为了活命而有的。
赵云十八那年入仕公孙瓒军后,因体格不错,被军中老人们看中细心教导过一些枪法。时至今日,他也牢记着老人们说过,战场之上万不可动怒,一定要冷静。然而今天,他忘记了前辈们的教导,连最基本的拦、拿和扎的动作都丢弃。他现在只想要宣泄,好好的大汗淋漓一场,将自己累倒在地。
因为只有这样,赵云才不会去想今早的事,不会控制不住伤害到心爱之人。
他的指尖上似乎还残留着心爱之人肌肤的触感,那么柔软、细腻,有一种捏一下就会留下红印的感觉。赵云忍不住想,如果那时他力量控制不当,会不会捏断她的骨头?现在回想起来,赵云都会有些后怕,连涯角枪都有些握不住。
因为可悲的嫉妒心,而伤害到所爱之人……
本来还想要跟荀先生提提,将峭壁哪里做一个楼梯连接花海,带她去哪儿玩。现在……什么都没了。
赵云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可就算如此,他也能轻而易举的躲开关兴和张苞的合力攻击。攻击与防御,已经烙印在了他的骨子里。不用刻意的去想,身体便能自己行动。关兴的袖子被他的枪戳中,枪身卷了一下后,那袖子就脱开了关兴身上的衣服,被戳破的裂痕再无修补的可能。
而张苞,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踹出去了。
赵云完全没有攻击过张苞的印象,他低头看着跌坐在地上,滚出去很远的青年,又低头看看在自己手中的半截袖子。他完全回忆不起来这袖子是何时到自己手中的,满脑子都是小晴在包庇谁的事。明明都这么分神了,这俩个小子还是没从他手中讨到半点好处。
“赵云欺负俩孩子有什么意思,不如你跟布比划比划。”
赵云闻声转头,就看见吕布向自己慢慢走来,他虽说比划,手里却没拿武器。张苞和关兴见有人替换自己了,跑得像是兔子一样飞快,一会儿俩人就没影了。
“别多管闲事。”赵云虽说之前受过吕布恩惠,对他好言好语一些更好。可每次看到吕布跟小晴那么亲密的时候,他就忍不住想用涯角枪将吕布捅穿了,然后挂到城中的高塔上风干。
“别那种表情,吓死个人。”吕布抱怨着,低头打量地面,摇头道:“你也真行,之前主公就说过了别破坏广场,你可倒好,这地还能看出虎头吗?虎头让你一枪挑哪儿去了?”
要不是吕布这么说,赵云完全没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有什么不同。
小晴不喜欢城中被破坏,可他却将虎纹广场上的虎头挑没了。
赵云有些懊悔的皱起眉头来,“云会修的。”他连太师椅都能试探着做出来,没道理不能将广场拼回原样。这两者应该不会差别很大才对。
“我说你呀,今天到底怎么了,今天议事我帮你说了那么多话,你竟然给我在门口愣神。”
吕布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赵云就会想起那个被主公包庇的人,好不容易有舒缓迹象的眉毛,又皱起。赵云发现,每次遇到小晴的事,他皱眉的时候就会特别多,比上战场还要多得多。要是在战场上,他还能挑落敌人,可现在……他只能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