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子龙,备对奉孝,确实存过不纯之念。备依然记得,当年他只身匹马,来平原寻我之时,虽然长路风尘,但一身清泠温雅之姿,备已然心中微动。”
“主公……”赵云皱眉。
刘备摆摆手,继续道:“不过,备亦知道,这人于备,是如冷月高悬。所以备唯有按下凡人心念,能得见之,便已足矣。而后,备得悉你同他之事,备忽然又起了杂念,一直在想,既然奉孝是此道中人,那备是否……也可……”
赵云望着刘备,眼神深邃地似一双幽潭,不起涟漪,不起情绪。
“呵呵,让子龙见笑了。”刘备怅然道,“那日你带奉孝从西凉回来,备终是明白,此念万不可再存了,若再存这念头,却是辱没了他。你二人为我大业拼尽心力,我却心怀邪念,备愧对你二人,更愧对那些一心追随备的忠良。所以,备要予你赔罪,亦同奉孝赔罪。”
刘备说着,竟是当真起身,朝赵云礼数周全地施了一礼,赵云没有避过,坦然受之。
“备亦不敢奢望奉孝能认备为主公,如今这般,便是最好。” 刘备徐徐道,“备知奉孝同阿斗交好,只盼日后,也能这般,提点下阿斗,也算是全了备想留下他的私念吧。”
刘备跨出大门,却瞧见郭嘉立在院中,月白直裾,眉目姣好,宛若那日平原初见。
郭嘉微微颔首:“玄德公。”
刘备退开两步,向郭嘉抱拳作揖,而后笑着唤他:“奉孝。”
月下,风微凉。
郭嘉站在廊下,看着青石板上,片片树影斑驳。
赵云提了纱灯来寻他:“饭后便不见了你,在这站了许久了吧。”顺手将披风披在他的身上,再替他系好了绳结。
“主公说,他明日先行启程。让我们也尽快打点后赶赴益州。”
郭嘉应道:“子龙,玄德公是有何事了么?”
赵云:“为何这么问?”
郭嘉摇头:“他的话,我总觉得有些……古怪……”
赵云牵过他的手,往屋里走去:“主公身边有庞军师,再如何古怪,也有他去忧心。你这两日好生歇息,待我整好了队伍,咱们便出发。”
“嗯。”
赵云等人出发前,却接到了诸葛亮的快马军函,让他们二人暂且折往巴郡,先不要到涪城。
军函来得急快,而且是诸葛亮草草书写而成。
郭嘉肃然道:“涪城定是出事了。刘璋邀玄德公入川,必是计谋无疑。”
赵云道:“刘璋却是为何?”
郭嘉在帐中来来回回,赵云不敢扰他,退在一边,目光却半刻不离眼前之人。
郭嘉忽然止住脚步:“子龙,荆州如今谁在?”
“云长。”
“我等即刻赶往荆州。”郭嘉匆匆忙忙道,“我怕入蜀之计乃是江东所献。”
赵云愕然:“江东?”
“江东,周公瑾。”
赵云心下一沉:“我这便就去整军出发。”
“等一下。”郭嘉将他喊住,“派人报于诸葛亮,我问他要一人。”
赵云:“何人?”
“长沙郡,韩玄部属,黄忠。”
荆州,江陵。
守将糜芳见到赵云时,呆立半晌,最后还是傅士仁捅了他一肘子,他才把人迎进城来。
“子龙不是在交州么?怎会来了江陵?”糜芳看了眼傅士仁,小心翼翼问道,“眼下主公正在益州同刘璋大战,子龙可是要往益州,芳可以让部下备妥入川的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