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诺先是一愣,后又低下头,小声抱怨:“谁不知道您能聚合出数不尽的龙刺,不愿意就罢了,何必说得这么夸张呢……”
姜雪时深吸一口气,保持耐性,低头凑近那狐女的脸,直视她双眼,一脸认真地解释:“我不是夸张,这话就是字面意思,龙刺是我灵魂的一部分,距离我一里之外,它们就会自动回到我身上,听得懂么?”
桑诺:“……”
咫尺的距离,那双淡金色的凤目就这么直视着她,眸光里翻涌着骇人地侵略气息,长长的睫毛根根分明,被夕阳打下投影,映在清澈的眼瞳里,和桑诺的倒影混合在一起。
桑诺忽然间心跳加速,脸颊发烫,慌乱地退后一步,低下头,眼前有些发晕——
被一头可怕的烛应龙近距离这么盯着,换了千年道行的狐狸,也断然吃不消的!
可把桑诺吓坏了!
——
慧娘回了家,心中还惦记着桑诺那位“新朋友”,想着下次等她来,一定问个清楚,却不知自己已惹上大麻烦。
她与狐妖为伍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父亲的耳里。
不知是那老道士向家里透露了消息,还是白日里被镇上的小贩瞧见了,才传到家里,总之,她一回到家,婆子就带她去堂屋见了父亲。
“你这不孝的孽障,给我跪下!”
慧娘晕头转向地被父亲和几个伯父“三堂会审”——
在众人地逼问下,慧娘不肯揭桑诺的底,只骗他们说:“爹爹息怒,孩儿并不知那女孩是狐妖。她骗我说是邻村人,从前采药时遇上的,便偶尔来找我叙叙话罢了,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你怎么这么傻!”娘亲在一旁哭道:“妖孽哪有不害人的?它惦记你什么,又怎么会让你知道?迟早要谋财害命!”
慧娘磕头答道:“孩儿错了,往后必不敢再招惹她的!”
“你以为容易!”秦老爷怒道:“它既已盯上咱家,不得了好处,如何肯罢休?斩草需得除根!”
慧娘一愣,抬眼怯怯地看父亲:“爹爹的意思是?”
父亲说:“我已找了道士布下阵法,你将她引来家中,一定叫她插翅难逃!”
“爹爹!”慧娘心里一咯噔,刚欲阻挠,又很快冷静下来。
若是此刻替桑诺求情,家人必定以为她被妖孽迷了心智,未必连她也防着,这样,她连去给桑诺报信的机会都没有了。
这么想着,慧娘便假意配合,磕头一一答应了。
不料父亲还不罢休,又遣了家下婆妇将她押送去祠堂,罚她抄写经文。
要她每日抄完经文,即刻回自己房中待着,三日内不许出门。
慧娘心急如焚,唯恐桑诺中了埋伏,就想尽快找机会逃出去,上山报信。
——
回山上后,阿毛因受了惊吓,傍晚起了高烧,就歇在山神家里,梅姨亲自开了药方,由桑诺一旁照看着。
这院子里一下子又多了个病患,梅姨得炖上一大锅补汤,顺便供一大家子享用。
第二日傍晚时分,桑诺去膳房里陪梅姨闲话,见锅里还剩一小口汤,就撒娇跟梅姨讨了喝,刚好盛满一小碗。
她也不讲究,坐在灶台边小口喝着,忽听身后门轴一响,回头一看,瞧见姜雪时踏过门槛,走到梅姨跟前,手里似乎拿着把匕首。
梅姨心知这小龙崽无事不登三宝殿,便问道:“可是饿了?”
姜雪时一抬手,把手中的短刀送到梅姨眼前,掌心里还摊着一根断了的穗子。
梅姨接过来,将穗子在刀柄处比划两下,叹道:“怎么又断了?叫你摆弄时要轻些,罢了,搁我这儿罢,今晚上就给你缝好。”
一旁的桑诺瞧见某龙崽满意地一点头,忍不住插嘴道:“可不是嘛,尊上合该放轻些手脚,往后别又不小心伤了什么,万一梅姨也救不回来,可就造孽了。”
梅姨听出这丫头是想抱怨自己被误伤的事,便无奈地掩口一笑。
姜雪时斜眼看去,见那牙尖嘴利地小狐狸正在喝汤,立即故作担忧地慰问道:“怎么就这一小碗?我们小狐狸哪里吃得饱?”
不等桑诺回嘴,姜雪时余光瞧见灶台上那一口大锅,随即敛起凤目,轻笑道:“噢,原来已经吃了一锅了啊。”
桑诺:“……”
你才吃了一锅呢!
桑诺急于反驳,却见那头龙崽双手抱臂,斜靠在灶台边,挑起眉峰,一脸坏笑,学她昨日的语气,捏着嗓子说:“这一锅吃完,我们小狐狸都七分饱了~”
桑诺:“……”
一气之下,桑诺放弃了小半碗汤,转身就走到那龙崽子面前,气势汹汹地一挺胸——
姜雪时随即也直起身子,居高临下,一歪脑袋,垂眸冲那狐狸勾起嘴角,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桑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要不是打不过这熊崽子!
桑诺实在气不过,转身夺过梅姨手里的匕首,“啪嗒”一声丢在地上!
转身撒腿就逃!
“喂!”
姜雪时眉心一拧,弯身捡起心爱的短刀,迈步追上去,要找那恶狐算账。
桑诺摔完刀的瞬间已经后悔了,飞奔跑出门——
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上仙就会遭天谴,猝不及防的,天空中传来一声响亮的雷鸣!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