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裳说:“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的,昨天我们讨论的话题还没得出结果。”
肖芊芹的上眼皮又开始变得沉重,有一下没一下地耷拉着,她听到自己的声音也是同样迷迷糊糊的调子:“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呆着。”
她说完,缓慢地在沙发里躺下,蜷缩着两条腿的睡姿,双手合十枕在耳朵底下。
两人对峙良久,最后华云裳先妥协了,她无声地叹了口气,说:“不想去医院就算了,我现在叫人把药送过来,你吃完药之后我们再讨论去德国的事情。”
回应她的是一阵逐渐平稳的呼吸声。
华云裳不知道给谁打了个电话,那边的人办事效率非常快,不出十分钟后浅睡中的肖芊芹就被几下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就着刚刚肖芊芹给自己倒的那杯白开水,现在已经变成了温水,华云裳将肖芊芹叫起来,亲力亲为地喂着她把药吃完了。
即使肖芊芹重复了很多次“我自己可以”,但她还是坚持这么做。
吃完药后的她睡意更加浓重,没一会儿就再次靠在沙发上沉睡了过去。
等她睡着后,华云裳左右看了看,最后走进了敞开着门的那个房间,打算找一条被子。
在房间里,这次她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设想中的男人穿的大裤头子。
高跟鞋跨过那条随随意意丢在地上的大裤头子,抱起床上同样是懒散地堆着的薄被,回到客厅里将它铺平了盖在肖芊芹身上。
做完这些后,华云裳就在她身旁静静坐着,目光化作手指,轻轻地描绘着黑发遮掩下那张温婉细腻的脸庞,那张脸上无不充满着自己年轻时的影子,美丽,青春,还带着点不谙世事的单纯,自然而然地勾起她对那段纯真年代的回忆。
在这种氛围下,华云裳的心灵被洗涤得非常的安宁静谧,安宁得她甚至都觉得自己身处的这个仅有几十平米的环境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对,这正是我想要过的生活,在琬儿的面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平凡的母亲,你生病的时候我会在旁边陪伴照顾,给你最细心的爱护。
过去的二十年前没有尽到的责任,现在我会好好弥补你。
所以琬儿啊,不要再拒绝妈妈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给我一起去德国吧,妈妈会给你最好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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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芊芹再次醒来时,有一种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恍惚感,是因为她睡了很长一段时间。
这也不奇怪,她昨晚彻夜未眠,身体正是疲惫时候,再加上退烧药里有安眠的成分,自然就睡得比较沉。
朦朦胧胧中,她感觉到有人把自己抱起来了,透过微微睁开的一条眼缝,看见华云裳的脸。
她那么纤细的两条胳膊,正是古人所说的纤纤擢素手,然而抱起她的时候居然毫不费力,那一刻肖芊芹终于明白自己的一身怪力是从谁那儿继承过来的了。
意识不太清醒的时候肖芊芹还以为华云裳只是抱着她走了很短的一段路程、把她送回了房间里的床上,所以很快她又安心睡了过去,但睁开眼时面对着的一切陌生的装潢和摆设证明她想得太天真了。
她侧过头,目光寻找,华云裳就坐在她身旁。
“这里是哪里?”
“我的另一幢房子。”
肖芊芹抿着唇,使了些劲坐直身子,然后发现自己的左手背上插着一根细细的针管。
华云裳解释说:“发烧光吃药不行,我叫私人医生来给你打了针。”
肖芊芹抬头看了一眼悬挂着的吊瓶,已经接近尾声了,她又问:“现在几点?”
“四点半。”
肖芊芹估摸着厉风六点左右就会回家,便说:“打完这瓶就送我回去吧。”
华云裳无声回应。
几秒后说:“琬儿,跟我去德国吧,好吗?”
肖芊芹想都不想:“不好。”
华云裳耐着性子:“听话,跟妈妈一起生活,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肖芊芹摇头:“我现在不能走。”
“为什么不能走?”华云裳柳眉蹙起,“你还想着跟那小子在一起?我不是说了让你早点劝他停止这种白费功夫的行为吗。”
“他不会放弃的。”
华云裳深吸了口气,沉默半晌。
她绝定退让一步。
“我可以放过厉峥这一次。”
肖芊芹微微一怔。
抬眼看她,“什么意思?”
华云裳说:“你跟我去德国生活,我会息事宁人,以后我们跟厉家两父子互不来往,就当没发生过这件事。”
肖芊芹没有马上否决,而是沉思了一会儿,问她:“你打算怎么个解决法?”
“本来就不是厉峥杀的人,找个顶罪羊去自首就行了,这世上为了钱而卖命的大有人在。”
“那厉峥呢?”
“自然是无罪释放,以后我也不会再为难他。”
“……”
肖芊芹脑子浮浮沉沉,说:“你给我多一点时间考虑一下。”
华云裳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好。”
十分钟后,肖芊芹的吊瓶输完了,医生进来拔针,给她一根棉签按住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