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说,好说。如何能及得上王爷生下来便是北静王世子,这般位高权重,哪里是下官比得了的。”
于是这两个情敌互相口不对心地祝贺了对方一番,话语中满是机锋及噼啪四溅的火花,偏偏脸上皆是一副极真诚的神情,倒教一旁的贾琅越看越糊涂了。
“你们......这究竟是在做什么?”
他们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相互欣赏了?
歪着头的小贾琅仔细思索着,神仙们却哭笑不得,恨不得狠狠敲着他的头告诉他:他们一点也没有相互欣赏,这话里带着的分明是极重的不屑啊!
情敌相见,本来就分外眼红。更何况水溶做高高在上的神仙做惯了,独占欲又是这四海八荒中数一数二的,指望他们相谈甚欢......可能性比太上老君找到仙侣还要小。
太上老君摸了摸自己这仙气飘飘简直和手中的拂尘如出一辙的胡子,忽的觉得自己膝盖中了一箭。
杜明此次前来,也不过在这北静王府中略坐了一坐。许是碍着水溶在场,并不好说上许多。只是在临走时,他却忽的拉了一把贾小琅,将他拉至大门处,低声在他耳边道:“北静王已经立了世子。传言说,他对那孩子很是偏爱,你也莫要太相信他,说不定,这世子的确有他的血脉。”
贾琅:......
没错啊,这孩子是有他的血脉啊!
然而他又不好与杜明这样说,想了许久,只得硬着头皮谢过了对方的关心。末了很是委婉地告诉他:“你可曾听过,女皇手中有一种仙药,能令男子也生出孩子来?”
“我自然听过,”杜明沉思道,“莫非果真有此事不成?”
“有啊,”贾琅道,“那个世子就是我生的。”
杜明:......
他一瞬间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仿佛魂魄都离了体,脚下踉跄了一下。
他不过是走了三年,这三年到底是发生了些什么?!
为什么心上人不仅嫁了人,还连孩子都生了?关键是,自己的心上人还是个男人,他是怎么生孩子的?
杜状元这一刻,很想问候天上的各路神仙。然而他毕竟是当年在众多莘莘学子中脱颖而出的状元郎,因而很快维持住了自己面上的表情,欲言又止道:“那......恭喜你了。”
他这副模样活像是被雷劈中了,虽则面上无什么,然而举手投足间不免便有了些失意,很是揪动人心。因而贾琅担忧地凑上前来,问道:“你无事吧?”
“无事。”
杜明深深地凝望了下他澄澈的眼睛,轻声道,“有了你这样一句关怀,便不再觉得如方才那般难受了。”
嫦娥抱着一枝刚刚剪下来赏玩的桂花,一瞬间狠狠地打了一个哆嗦,几乎想要将这桂花扔下去砸在那个凡人头上。
为何不能好好说话,偏要说这些肉麻兮兮的句子?
连话本里都不会用这样的语言来写了!
杜状元又向后瞥了一眼,离他们只有三步远的北静王正虎视眈眈,一双墨玉般的眸子眨也不眨地望着他俩,像是随时准备上前来横插一脚。
他忽的轻笑一声,若有若无地碰了下贾琅的衣襟,低声问道:“和离或是下堂,你更想要哪一个?”
“他哪一个都不会要!”水溶被他这一激,终于成功地炸了毛,先前憋着的一股火都于此时一下子喷将出来。他上前几步来,一把将自己的人牢牢护在了怀中,冷哼道,“阿柒是注定要与本王一生一世的。这里,并没有杜大人可以插手的份。杜大人还是切莫要再提起此话,这北静王府,也希望杜大人再勿踏足了!”
杜状元被他将手打开了,却也毫不生气,只意味深长道:“那便令我们拭目以待吧。”
待送走了杜明,白衣神仙这一腔怒火还未完全熄灭,一路上都在与贾琅列举这个人的种种罪证,什么眼神太过轻浮、言语一点也不认真,又到杜明眼下看着体型清瘦,将来定然会挺出一个硕大的将军肚来,真可谓是不惜一切代价抹黑情敌。贾琅越听越好笑,待听到将军肚这处,忍不住出言反驳道:“杜兄本身就是个只吃素食的,如何能挺出大肚子?”
水溶被噎的说不出话,一下子生出了些闷气来,气呼呼扭过身去,不与贾琅再多言语了。
然而此时生气归生气,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他还是嗖嗖地爬上了贾小琅的床,抱着他家的阿柒委屈地瘪嘴:阿柒都向着那个混蛋,不向着他了!
简直不能更悲哀。
也因此,新鲜出炉的护国公杜大人今日,从起床起便觉得诸事不顺。侍女打来的洗脸的温水中莫名其妙多出了几条虫子,只是上个朝,这马车却硬生生被一根不知从何而来的圆木堵住了道路,一直到了早朝结束,这路还未疏通。
“老爷,这,这实在是走不过去呀!”马车夫扎着手,几乎要哭出声来,眼巴巴地看向自家主子,“要不,老爷,您坐别的大人家的马车去?”这走路定然是行不通的,杜明的宅子本就在东郊,待走到皇宫,早朝也该结束了。
然而就是这般诡异,这日,他们一辆过路的马车也未曾见着。反而有一只通体雪白的鹿、一只异色瞳的白猫和一只生的巨大的白虎一个接一个来了,绕着他们走了两圈,又慢悠悠地走开了。
马车夫被吓得双股战战,大气也不敢出,小心翼翼地屏着自己的呼吸等着这群诡异的动物走开。
一直等啊一直等,好不容易等来了一辆马车,护国公定睛一看,就发现里面探出来了个熟悉的头颅,是他交好的一个大人。那大人乐呵呵道:“护国公,您老为何仍在此处啊?今日朝上,女皇还问及你为何没来呢!”
“那你这是?”
“我这是回府啊!”这个官员眨眨眼,“怎么了?”
护国公无语半晌,果断又掉头回了府。
不是他说,他今日......似乎有些流年不顺。
第135章 134.133.02.16
然而, 若是杜明这一日上了朝, 他便会知晓, 女皇当着众大臣的面,宣告的究竟是怎样的消息——
并非是简单的升官加爵,女皇在与他这一等国公的荣耀之时, 还毫不留情地收回了他手中的兵权,三言两语的夸奖之语,便令他成为了朝上武将的公敌,心中暗暗忌恨,只是口上不言。
一个资历尚浅年纪尚小的文人来当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这令这些个自负经过了千百战的武将情何以堪?
而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 贾琅也默默在某个白衣神仙的监督下, 将自己的整件衣服都丢给了花红去洗。洗了几遍见水溶的神色仍不明朗, 干脆将整件衣服都扔了出去,这才仰着一张小脸哭笑不得地问道:“眼下可以了?”
白衣神仙:“要抛的远远的才好。”
然而就算抛的再远, 心中也觉着不舒服。水溶向来是个肆意妄为的主, 干脆手指一伸, 便升腾起幽蓝色的火焰来, 簌簌将整件衣服都烧掉了。末了拍拍手,见贾琅面上沾了些灰尘,便紧绷着一张俊脸,用那铺了玫瑰花瓣的温水浸湿了帕子,仔仔细细与贾小琅擦了一遍脸。手下的动作是温和而轻柔的,然而他嘴上却冷哼着,话语中隐隐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若不是眼下动不得他,我定然废了他的手指......”
“莫要坏了陛下大计才好。”贾琅乖乖仰着头由着他擦,眼底皆是无奈,“好在眼下......这棋子乖乖跟着我们的步骤来了。东西已经被他拿到了手,接下来等的,便是时机了吧?”
因着女子科举之事乃是前所未有,这一年,昭宁特意为天下学子开了恩科,乡试、会试与殿试均在这一年依次举行。为了保证其公平性,所有的考卷都由负责的官员专门誊录,并依次遮去了其姓名,评判的考官只能看到文章,对这文章作者究竟是何人却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