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说的对,两位光芒万丈,令人不敢直视。”云惟珎小声道。
突然,屋顶上的两人动了,剑鞘被丢在屋顶上,滑到广场上,想起巨大的声响,但没有人关心,只见两人开始动了,两柄剑已经刺出,剑势并不快,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两人之间的距离还有很远。他们的剑锋并未接触,就已开始不停的变动,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因为他们一招还未使出,就已随心而变。在不懂行的人看来,这一战既不激烈,也不精彩。没有光芒气浪,更没有鲜血嘶吼,但云惟珎却看的满身冷汗。
相信在场的武林人士,和他一样满身冷汗的不在少数,渐渐得云惟珎的眼中开始出现残影,他看不清了,两人实在是太快了。这样的剑,随心所欲,不拘泥于招式,已经是人剑合一的最高境界。
云惟珎第一次在武学上意识到自己见识不够,无论怎样的秘籍、怎样的传说,都比不上亲眼看见一个的震撼,这两个白衣人是那样的风华绝代,那让的让人钦佩、仰慕、战栗。是的战栗,云惟珎忍不住手在微微颤抖,他看不清,但能感受到那种气势。
然后屋顶上的两个人似乎慢了下来,只见两柄剑又直直得刺向对方,和他们的起手式一样。
云惟珎知道这是最后一剑了,只是决胜负的一剑,也许只是须臾之间,云惟珎和西门吹雪有交情,自然是希望他能胜的,西门吹雪并无拖累,心境突破,只一“锐”字,就势不可挡。但奇怪的是云惟珎同样担心叶孤城,他们不过一面之缘,相处也不过两天,但白云城主的风化气度也让他折服,他不该倒在这冰冷的琉璃瓦上。
玉罗刹也在战栗,云惟珎看不清,他看得清,并且预料得到,这最后一件的结果是叶孤城的剑刺进西门吹雪的咽喉,西门吹雪的剑刺进叶孤城的胸膛,只是叶孤城更快一些,这场比武是叶孤城胜了。
不过一场比武而已?真的要让两个绝代剑客同时陨落吗?玉罗刹已经站起来蓄势了,他之所以还没有动,是在等着奇迹,也许这两人会有爱惜对手的心思,也许这两人也会认为不必以死鉴道?
没有用,可惜没有用,还有一尺的距离,两人就要见血,玉罗刹已经飞身向屋顶狂飙。在玉罗刹动的同时,两个人的剑突然快了起来,直愣愣得往前冲。玉罗刹冷汗不停得流,他要来不及了,他要来不及了!玉罗刹没有时间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有侥幸之心,为什么不早点动手,他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玉罗刹还没有飞上武定,胜负就分出来了。
西门吹雪的剑挑破了叶孤城的衣袖,叶孤城的剑削断了西门吹雪的鬓边。
两人收回长剑,西门吹雪微微勾起嘴角,道:“是我败了。”
“须臾之间,未到生死,不敢言胜。”叶孤城并不认为自己的优势有多大,若是没有提早挑明个中真相,今天倒下的一定是他。
“胜就是胜,败就是败。”西门吹雪不领这个情。
叶孤城无奈,道:“日后可再行切磋。”
“可。”西门吹雪冷声道,他对叶孤城点了点头,两人飞身飘下屋顶。玉罗刹长袖一挥,把剑鞘送到两人手边。玉罗刹这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呢,在比武的重要关头莫名其妙的冲出来,既然没事儿,玉罗刹也要把面子找补回来啊!装模作样的看了两眼,道:“中原武林人才辈出,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玉罗刹立国的消息江湖上早已传开,他一代宗师能的他的点评,在场的武林人士也颇为信服,也不计较他突然冲出去的原因了,只以为他是见猎心喜,就是心有阴谋论也只是想他可能趁机偷袭中原武林的顶尖高手,并不会想到他是去救人的。不过玉罗刹明显没有得逞,那心里转着鬼主意的武林人士也不会说破,能到广场上看比武的人,谁是傻子。
陆小凤着急忙慌得蹭过来解围道:“玉教主,啊,不对,是裕过陛下武功高强,能得您一句赞,只能西门和叶城主的武功当真了得。”
这次颁发入场券的烫手差事并没有落到陆小凤的手里,但以他和花满楼的关系,以花满楼和云惟珎的关系,他想看还能找不到入场的帖子吗?
玉罗刹瞥了一眼陆小凤,并不答话,往皇帝和云惟珎的方向,西门吹雪对着这个方向拱手行礼,陆小凤不知道他行礼的对象是皇帝还是玉罗刹。叶孤城也拱手示意,白云城已经和朝廷达成了谅解,愿意臣服。
陆小凤莫名其妙的在两方之间来回看,看不出端倪来。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沿着预先清理出来的宫道走了出去,皇帝、玉罗刹、云惟珎和太子也开始退场,剑一堂的护卫开始请江湖人出宫。
皇帝一行走到分岔路的时候,自有礼官引玉罗刹前去休息,玉罗刹似笑非笑得看了皇帝和云惟珎一眼,皇帝不动声色得微笑送走玉罗刹。
此时寝宫已经灯火通明,郭萍站在殿门外迎接。
皇帝走进寝宫看见的是被逼在墙角的南王父子,旁边站着的是吸引火力的传说中内廷宗师高手和已经撕下人皮面具的剑一堂下属,他易容成了叶孤城,迷惑南王父子。
第七十五章
皇帝目不斜视得走到龙椅边上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云惟珎会意坐好,皇帝这才开口道:“皇叔已是富贵之极,何必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着还瞥了一眼新任的南王世子,这种吓得缩成一团的软骨头,还妄想取代他,南王是脑子有坑吗?
“胜了就是皇帝,败了才是大逆,如今落在你的手上,又有什么好说的。”南王很是硬气,他当年装疯卖傻得在先帝年间混斗中侥幸脱身,还是有些见识的。他们得到消息,今晚叶孤城和西门吹雪在英华殿决斗,皇帝、裕国皇帝、云惟珎等等朝中数得上名号的都要去观战,但是如此高危场所,皇帝是不会亲身上阵的,碍于裕过皇帝热情相邀只能让替身出马。
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是皇室中人刻在骨子里的印记,南王换位思考,并没有觉得不妥。既然皇帝真身待在寝宫,那他们就能打个时间差,刚好大量护卫都被这场旷世决斗吸引了注意力,他们可以轻易得换人。南王预想过很多种方案,若是换人成了,从英华殿回来的假皇帝没有发现,那自然好,要是发现了该怎么办?要是云惟珎一起来了,如何制住他?若是惊动了护卫怎么办?可惜,在和他认定的“真皇帝”说了两句话之后,郭萍从帘子后面绕出来,就粉碎了他所有的妄想。
当时南王世子还蠢得想要拉拢郭萍,喋喋不休得诱之以利,不停挑拨他和云惟珎的关系,寝宫中的众人就这么静静的听着他放屁,南王从来没有那么尴尬过,只觉得当初改立他为世子,真是猪油蒙了心。
结局不言而喻,南王世子被郭萍一个掌风扫到了墙角,南王有自知之明,护卫也不会侮辱他一个皇室血脉,只是看管着,等皇帝前来处置。易容的“叶孤城”撕下人皮面具站在一片,替身“皇帝”直接走掉了,把烂摊子留给郭萍。
真皇帝和云惟珎就来的时候看到的场景就是这样。
皇帝坐在龙椅上静默不语,南王说的没错,皇家人骨子里都有争权夺利的心,成王败寇,不必多言。
“皇叔既有此觉悟,侄儿也不多说废话了。传旨,南王谋逆,南王府一脉贬为庶人,暂押天牢,着有司清理同党,从重严惩,以儆效尤。”皇帝淡淡道,他知道这么一道旨意下去,南王府女眷若有骨气肯定宁愿自尽也不会天牢一游,至于那些贪生怕死的人,等着他们的是无尽的地狱,难道不死就是恩典吗?
“哈哈哈哈,狠啊,你是真狠啊,怪不得你能坐稳皇位,你连云惟珎这个私生子都容得下,还容不下几个女眷吗?”南王惨笑,没想到皇帝连女眷都没放过。叛逆这种事情,在皇家频频发生,通常并不会牵连女眷,就是未成年的男子,若是皇帝法外开恩,甚至能得一个镇国公活辅国公的爵位,在探子的监视下兢兢战战得活着。在如履薄冰好歹保持着皇室血脉的表面尊严,如今却是什么也不顾了吗?
无辜躺枪的云惟珎无奈,不要每次皇家有什么事,都把他这个“私生子”拿出来挂墙头好不好?谁告诉我是私生子了!云惟珎心里简直在咆哮!
皇帝看着云惟珎无语的样子也是好笑,对南王道:“朕不是冤大头,既然敢做,就要想好后果。”皇帝看着愤愤不平的南王,突然之间意兴阑珊,这样想要至尊之位,又舍不下凡尘俗世的模样,这让皇帝落井下石的兴致都没有,对着几个护卫摆手,“带下去吧。”
侍卫把叛乱之人带下去,宫人内侍很快就把寝殿整理干净了,一点儿也看不出曾经发生过叛乱的丝毫痕迹。
铁山给皇帝上茶,云惟珎接过,挥退了铁山,亲手把茶递给皇帝,道:“兄长不要伤心,早在预料之中不是吗?”
皇帝接过茶押了一口,道:“并不是伤心,只是突然之间觉得茫然,父皇是这样,朕也是这样,到了太子肯定还是这样,如此一代人一代人的循环,到底有何意趣。”
“自兄长登基以来,京城的乞丐越来越少,每天冬天上报冻死的人越来越少,外族的铁蹄不曾踏足中原,南方粮食的产量一年比一年高,百姓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富足。皇兄若是看到农人收获时的笑脸,听到商贩做生意不被欺压时的寒暄,看见学子们如初升的太阳一般,想必就不会茫然了。”擅长说大话,也许是云惟珎的优点。
“你最懂朕。”皇帝拍了拍云惟珎的手。
“知晓兄长雄心,愿为兄长肝脑涂地鞠躬尽瘁的人不知几凡,更何况还有太子呢,殿下少而多慧,定能继承兄长心志。”云惟珎开解道。
皇帝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又摇摇头,不愿意再说这个话题。
“比武的事情基本完了吧?”皇帝问。
“是,把江湖人士平稳送出京城就是了,不超过三天京城就会恢复常态。”说到公事,云惟珎严肃起来。
“别,别~”皇帝摆手示意云惟珎放松,笑道:“不过闲聊家常别綳着,你不是说要讨赏吗,正好现在有空。”
皇帝知道云惟珎不会做出违逆之事,现在气氛僵硬,他心情也不好,想换个话题轻松轻松。
云惟珎摇头,“兄长今日已经够累了,我不过私事,不要紧的,过两日再说吧。”
“你这样推脱可要让我更好奇了,说说吧。”皇帝眨眼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