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管事也在旁帮腔,“请夫人小姐放心,我做事有分寸,绝不会灌醉薛公子的。”
他的语气有些可怜兮兮,庞夫人知晓因为她们在庄子上住着,所以佟管事已经好些天滴酒未沾了。难得有个人陪他一起喝酒,自然是高兴的想要开怀畅饮。
“别醉了就好。”她开口叮嘱道。
佟管事换来大碗,薛晋夷如同喝水似的,一碗接着一碗的喝,酒香连同热烈的气氛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庞夫人和佟娘子相视一笑,尽管让两个人喝。
庞邈看眼才喝下一碗酒的佟管事,笑道:“佟管事总是劝薛公子喝,哪里有这样欺负客人的?”
薛晋夷看着佟管事面前那只还剩大半的酒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指着佟管事,哼哼道:“佟管事,可不带你这样耍赖的。来,这得自罚三碗不可!”
“我……”佟管事像要推辞,薛晋夷硬将碗塞进他的手里。加上本就有些理亏,他讪笑几声,只得连饮三碗,脸颊上红扑扑的,像熟透了的果子。
“哈哈哈……”薛晋夷揽着佟管事的肩膀,哈哈大笑,“来,咱们继续。”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隔壁王家来催,薛晋夷笑呵呵的与庞家母子、佟家夫妻道别,脚步有些不稳的跟着王家的小儿子过去了。佟娘子回头搀扶起烂醉如泥的相公,不好意思的向庞夫人招呼一声,与另一名婆子一起,将佟管事搀回屋梳洗。
庞邈回到自己的屋子后,卸下珠钗,解开头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随后从带来的衣服里挑出最轻便的换上,扯出几根细长的布条缠绕在手掌上,最后从匣子里拣出最锋利的一支钗子,藏在腰带里。
不大的庞家庄子在深沉的夜色下渐渐恢复宁静,偶尔有犬吠声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庞邈蹲在窗户下,透过缝隙张望了许久,直到锦绣静悄悄的从门洞溜出来,对着他的方向做了一个手势,随后快速地闪回她自己的屋子。
佟家夫妻俩已经睡下了,而庄子上除了大门口有值守的门房,院子里没有巡夜的规矩。
庞邈不再耽搁,缓慢地打开房门,闪身出去后,张望左右,然后背着手掩上房门。他多看了东边的院门一眼,在黑沉沉的夜晚里,那里仿佛静卧着一只怪物,悄无声息的等待着猎物自动送上门。
这座神秘的东院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现在就要揭晓了。
庞邈小跑到院子门口,拿起门上的锁看了看,又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接着望向一人多高的院墙。
对于女子来说,这道院墙也许难爬了一些,所以佟管事才敢只锁上门了事。但是对于庞邈再简单不过了,他轻轻地一跃,双手扒住墙头,手臂上再一用力,一条腿也攀上来了,接下来就容易了许多。
他轻轻松松的落在松软的泥土上,白天刚下过雨,所以泥土还有些泥泞湿滑。接着月光,庞邈看清前方是青石板铺起的小路,再看看鞋底满满的泥巴,他选择脱掉鞋子,光脚踩在地上。
地上细小而建立的石子硌得脚底有些疼,庞邈顾不上这些,迅速地向房屋移动。
屋子里黑漆漆的,一点灯火也没有,仿佛压根就不是住人的地方。
庞邈溜到屋侧的窗边,这里和围墙仅容得下一个人通过,所以是最隐蔽的地方,就算他现在捅破了窗户纸,好些日子也不会有人发现。
月光透过窗纸,柔和的洒在屋内。但这一点的光亮是十分有限的,屋内大部分东西只能隐约的辨出一个轮廓,还有很多黑乎乎的一团,无论如何辨认,也无法看清楚。
庞邈又侧耳倾听片刻,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听见里面有人呼吸说话的景象。他摇了摇头,将脑海里这些干扰分辨的东西全都甩出去,然后才将耳朵贴在窗子上。
似乎有打鼾的声音……
庞邈心里嘀咕起来,可是又觉得这个声音是因为紧张而产生的幻觉。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再次凝神静气的去听。
寂静而黑暗的屋子里,打鼾声时而出现,时而又隐去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