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方长。”庞邈漫不经心的答道,然后想到两个多月后的死期,心头一揪,被曹律攥紧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紧接着他便迎来了探询的目光。
“我这是……激动了一下。”他搪塞道。
曹律笑了笑,“我记得成亲前唯一一次与你相见,是我十四岁的时候。你与你哥哥偷换了衣服,想让别人混淆你们兄妹两个,结果先被庞夫人发现了。”
庞邈默默囧,那时他们兄妹才七岁,相貌十分相似,听说有客人来访,便恶作剧的换了衣服,想捉弄捉弄对方。没想到母亲一眼发现他们的“诡计”,当即训斥了一顿。那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曹律是雯君未来的夫婿,只觉得一副刻板模样的少年,捉弄起来一定十分有趣。
“实在……羞愧。”庞邈差点做出扶额的动作,母亲当着曹律的面给了他们兄妹一人三笤帚。
红肿的脸颊看不出是否染上羞涩的绯红,但曹律看着庞邈的侧脸,仍是笑了。
很快,两人回到听松院,阿浩拿着一只白色的小瓶子,在房门口等候多时了。
曹律接过小瓶子,扶着庞邈在屋内软榻上坐下,让锦绣给她小姐擦干净脸,他则是拿来梳子,将披散下来的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然后将小瓶子里淡黄色的黏稠药物倒在手心上,右手食指指尖沾了一些,轻柔的在庞邈红肿的脸颊上抹开。
庞邈垂下眼帘,不敢看近在咫尺的曹律。
专注的目光比脸上的疼痛更让他觉得火辣辣。
曹律看着那细长而密的睫毛如蝶翼般不停轻轻颤抖,嘴角忍不住上扬,更加仔细的将药膏涂抹开。
刺痛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清清凉凉的感觉,配合着指尖的按摩,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庞邈偷偷的、慢慢的转过目光,瞟向旁边的曹律。
而曹律此时正专注在抹药上,似乎并未觉察到他的偷窥。
这样一个英俊温柔的男子,和市井间的流言有着天差地别,在茶余饭后之中的曹大将军是个冷血无情、阴鸷反复的人。自然了,市井间总爱把当朝的权臣描绘成阴险狡诈的模样,尽管这位权臣也许什么坏事都未曾做过。
如果没有那一场灭门之灾,妹妹和曹律一定会恩爱到老。
可惜仅仅是“如果”,一个幻灭的梦。
“好了,先别动它。”曹律在旁边的水盆里净手,对庞邈说道:“过两个时辰,再洗脸,到了明日会好很多,但是……”他有些苦恼。
庞邈明白他在苦恼明日的回门,新嫁出去的女儿才两三天的功夫就被夫家人打成这样,母亲他们就算不敢说出来,也会十分心疼他,并且腹诽曹家的不是。
“明日,我拿块纱巾遮脸好了,就说逛园子的时候,不小心沾染花粉,脸上长疹子不能吹风。”庞邈说道,这样的提议他也是另有想法的。
曹律揉了揉庞邈的手,“委屈你了。”
庞邈勉强说道:“您一直护着我,我也不想让家人担忧。”
“需要我留在这里陪着你吗?”曹律又问。
“虽然很想,但您是国之重臣,定然有要事要做,我怎能因儿女私情耽误大事。”庞邈说的冠冕堂皇,他发觉曹律的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又生生憋住了。
“好,我就在书房,有什么事差人唤我。”曹律说完,起身走了。
庞邈歪了歪身子,望向窗外曹律挺拔的背影,揉了几下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