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吧。”曹律的声音很好听,低沉而带有迷人的磁性,但不足以让庞邈立刻震惊的抬起头来,令他注意曹律的原因是那简单的两个字,包含了两个不同的意思。
在庞邈的目光中,曹律自己动手,脱下外衣,倒床就睡,完全没有滚床单的意思。
重生一次,自带好运了么?
庞邈暂时松口气,顺从的脱掉外衣,卸下满头珠钗,但不敢卸妆,蹑手蹑脚的在曹律身边躺下,精神依然处于高度警惕状态,就怕曹律忽然想通了,要做新婚夫妻之间要做的事情。
皎洁月色落在窗纸上,映着随风摇曳的树枝,虫子发出“吱吱”的叫声,给夜色增添了几分宁静之意。
不知躺了多久,庞邈依然紧张的毫无睡意,而宁静的夜也无法带给他丝毫的安宁,更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让庞家远远躲避,但问题是曹律一旦被定罪,株连九族,身为妻族的庞家人会成为榜上的通缉逃犯,除非年轻的当今圣上暴毙,遇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否则这一辈子都将在担忧与惊恐中亡命天涯。
要么苟且偷生,要么便是他男扮女装,顶着曹将军夫人的头衔,先前想方设法的让曹律休妻,保全了性命,再谈论报仇之事。
庞邈侧头看着身边的人,曹律像是死了一般,一动不动,只闻轻浅的呼吸声。
他不由自主地盯着人家的脸看。
尽管曹律手中握有的权势很大,据说人也不怎么好说话,但至少尽着作为一个臣子的本份,对年轻的圣上恭敬有加、礼数周到,不似从前的权臣一旦一人之下、万人之后,连天子也不放进眼里,行事嚣张跋扈,为所欲为。可最后曹律还是被按上谋逆的罪名,置于死地。
他相信曹律没有想过谋逆,因为揭发曹律的御史是燕王的人。
在大牢时,他亲耳听闻巡视的官员洋洋得意的吹嘘当今天子唯一的亲叔叔燕王是如何的忠君爱国。可燕王就真的不是好人了,这一点他倒是很清楚不过,但没有放进心里,却没想到最后会害到曹律,害到他。
死的真是冤枉。
离开曹家前后,尽己所能的提醒、协助曹律,避开灭族之灾,打败燕王那个真正的败类,这也是为他自己和家人报仇!虽然他尚未入仕途,妹妹成亲后又出门远游,被抓时身处外乡,事发前连一点风声也没有听闻,因此知道的事情少的可怜,但能帮一些是一些。
忽地,庞邈发现有双眼睛盯着自己,仍在思忖的脑子慢了一拍,过了一会儿才惊觉那双眼睛的主人是曹律。
他吓得下意识的往后一缩,不想曹律伸出手来,揽住他的肩膀。
“嗯?胸这么平?”曹律皱了皱眉头。
庞邈默默囧了。
曹律支起上半身,目光炯炯有神的注视着庞邈,“怎么不说话?”
庞邈指着自己的嘴巴,又摆了摆手。
“我没听说庞家小姐是个哑巴。”曹律的脸色毫无变化,又重新躺下来,“不过……姿色与仪态倒是不差。你就不好奇我今夜什么都不对你做?”
庞邈淡淡的蛋疼,他一个大男人还是头一次被人评价姿色与仪态。不过,他正巴不得两个人都乖乖的躺在床上,一觉睡到大天亮,于是一副“任君差遣”的姿态,摇摇头。
许是觉得对着一个哑巴说话很无趣,曹律翻了个身,又睡了。
庞邈无声的呼出口气,揉了揉胸口。
外面的虫子不知疲倦的“吱吱”叫着,提醒着庞邈时间并没有凝滞。可是天色一直黑沉沉的,不见丝毫变化,这样的反差感让人更觉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