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小的开封府捕快柳长兴。刚才张校尉说的都是真的,只是这乌盆的声音好像只有小的可以听见,张校尉和赵校尉都对它的喊叫充耳不闻。”
这是柳长兴第一次见包拯,虽然在后世自己也曾听过包青天的大名,但对他的事情斌不怎么了解,只是在村子里人讨论戏文儿的时候,听过一两句。但闻名不如见面,这一次到了开封府的后堂,柳长兴算是彻底了领教了包拯的威严。那通身的气度,真真是普通人站到他面前都不敢放肆,更别提那些心里有亏的罪犯了。
“是么?”听柳长兴说自己的身份,包拯就对他说的话信了一半。别看他身为开封府尹、龙图阁直学士,白天到晚政务都十分繁忙,但对这个柳长兴,他还是有所耳闻的。为什么呢?还不是因为他的好朋友公孙策。一个月前公孙策就对这个家伙倒在停尸房感到郁闷,更是因为他身为开封府捕快胆小如鼠念叨了好些时日,所以这么个名字,他也就耳熟了。既然胆小如鼠,想必是没有胆子骗自己了。
“那你能让乌盆说话给我听听么?”虽然相信柳长兴的话,但包拯还是打算自己试一试。他活了大半辈子,还真就没见过什么鬼神之事。之前人们说他能日审人间、夜断阴间完全是夸大了他的断案技术,对他的一种赞誉,而活生生的鬼神,他还真没有见过。
“这个……”柳长兴有些犹豫,自己拿着这么一个装过肉汤的盆子放在大人面前好像不太好吧?但面对着包大人还有其余人的目光,他也只得照办。拿着刚才垫锅的粗麻布把盆子盖上,柳长兴把乌盆放在了书案之上。至于他这么做的原因,完全是为了掩盖自己偷吃独食儿的罪证。在包大人面前,他还是要点儿脸的。不过,抹布真的能阻挡肉味儿么?现实告诉柳长兴,他想多了。
“呃,这乌盆是刚刚用过吧?”身为断案如神的包青天,包拯包大人一眼就看出了柳长兴的意图,当然也闻到了那上面隐隐带着的味道。
“呃,是的,小的刚才拿它煮肉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柳长兴急忙小声的催促着乌盆说话,希望可以盖过这一茬。
“小的刘元昌,参见包大人啊!”柳长兴声音刚落下,乌盆那尖厉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吓得凑近乌盆的柳长兴直接往后蹦了一下,碰到了身后一个硬硬的挡板,靠了一下,感觉还带着些许热度。
等他回头一看,站在他身后的正巧是展昭展护卫,而那坚硬似挡板的,是他那常年练武的胸膛。
“请展护卫见谅,小的失礼了。”反射性低头抱拳,柳长兴立即给展昭施了一礼,表示抱歉。而因为这动作,他放在耳后的碎头发也垂到了前方,在脸颊两边软软的,越发衬得整个人软萌可爱。
“无碍,柳捕快还要小心才是。”看着柳长兴慌张的模样,展昭不知为何觉得颇有喜感,连平常板着的脸都柔和了许多,让旁边一直注视着自家兄弟的赵虎都微微的张开了嘴巴。
“包大人,小的名字叫刘元昌,是做布匹生意的,一日小的做完生意后,因行李沉重,错过了客栈,然后投宿在一个人家……”鬼魂刘元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包拯,但他却始终记不得自己家住何地、家中何人,还有所有关于案犯的情况。
“你们都听见了么?”等刘元昌说完之后,包拯看着屋子里的除柳长兴之外的三个人,瞧着他们还是一本正经的模样,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回大人,卑职未曾听见。”张龙赵虎还是和之前一样的答案,迷迷糊糊的根本不知道乌盆和包大人说了些什么。而展昭呢?也是赞同的点点头。只有柳长兴,无语的垂下了脑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那好吧,柳捕快,此事就麻烦你了。希望你和展护卫一起带着乌盆,查一查它的来历。最好可以查到鬼魂刘元昌原来的住处和家人,还有他都经过些什么地方,见过什么人。”因为只有柳长兴和自己可以听到乌盆的声音,包大人很无奈的只能将这么个瘦弱胆小的捕快派出去查案。而且他还不放心的派了得力手下展昭跟随在侧,就是害怕柳长兴出了什么问题。
“小的遵命。”恭敬的点头将乌盆抱回,柳长兴和张龙赵虎退出了后堂,至于展昭,包拯另有事情对他交代。
“行啊,长兴,这下子你在包大人面前算是挂了号了!也不知为啥,那乌盆说话怎么只有你们两个才听见呢?”赵虎刚一出门,就忍不住大开了嗓门说话。刚才在屋子里,那严肃的气氛实在是给他憋坏了,尤其是啥也听不着的感觉,真是再坏也没有了。
“我也不知道,可能真的是脑子烧坏了吧……”自暴自弃的接受了自己可以通鬼神的事实,柳长兴显得很是沮丧,连脑袋上的捕快帽子都跟着一顿一顿的,感觉快掉下来似的。
“什么脑子烧坏了?能听见鬼神说话就是烧坏的话,那包大人是不是也烧坏了?这话可不能胡说啊!”对包拯一向是崇敬有加的张龙告诫着柳长兴,当然也说明了他这方面的不同寻常。
“对,能和包大人一样,长兴你这是得了大造化了!要好好用,替这个可怜的乌盆讨回个公道!”心中正义感爆棚的赵虎也看不得自家兄弟这么个落魄的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鼓劲儿。
“知道了,两位大哥!”听到张龙赵虎都用不同的方式安慰自己,柳长兴也重新的挺起了胸膛。是啊,自己莫名其妙的跑到大宋来,还能听见这些旁人听不见的东西,可不就是有大造化么?就算不能做一番事业,好歹跟着这个名留青史的包青天一起破案,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一番经历了!想到这儿,柳长兴紧紧的抱起了乌盆,开始畅想着美好的未来。而这不抱不要紧,一抱乌盆,这一股子肉味儿就窜进了他的鼻子。
“哎呀,我的炖肉!”这时候,柳长兴才想起自己还有一块肉放在角落里的灶火上呢!不顾身旁的张龙赵虎,他匆匆忙忙的跑过去查看,以期还能有挽救的机会。没想到到了那儿,这连肉带锅都不见了踪影。是谁拿的呢?柳长兴失魂落魄的蹲在地上,对着那锅肉应该在的地方伸出了手。
“长兴啊,听说你今天到包大人跟前了?是不是包大人给你任务让你去查案子了?”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众位捕快齐聚在饭堂,有消息快的就问着柳长兴今天他进后堂经历了什么。
“是啊,包大人让我跟着展护卫一起去调查一个案子。”因为心里还牵挂着自己那块肉,柳长兴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的,对大家好奇的任务也不想多说些什么。
“案子?什么案子啊?是不是又有哪块地方出现杀人案了?今儿守在门口也没听说有人来告状啊?”心思粗糙的捕快们才没发现柳长兴心中的不快,依旧询问他任务的底细。这可是有捕快第一次因为查案进了包大人的后堂,以前都是四大校尉、展护卫和公孙大人,所以他们特别想知道个清楚。
“哎呀,都说是调查案子了,这可是要保密的!你们也不希望案子还没破,消息就露给犯人吧?”赵金牛看着柳长兴没有什么兴致,就替他回了话。而他长得高高大大的,平常在捕快里面也很有威望,所以这么一说,谁都不再纠缠了。
“嘿嘿,我们也只是问问。没关系,等案子破完了,长兴再给我们讲吧!”在开封府当值的捕快,脑子都还有一些东西的。听了赵金牛的话,也知道自己问的有点多,就各自的嘿嘿笑了结了此事。不过他们心里真的不好奇了么?当然不是,他们只是等着一个适当的机会去了解,毕竟人的八卦心理,可是没那么容易消除的,这点无论男女,都是一样。
“哎呦,你们都齐了!今天连长兴也来了,是知道苏大娘做了好吃的么?”就在捕快们转移话题谈论别的的时候,苏大娘拿着一个大方盘装着几大碗菜到了吃饭的地方,脸上开心的笑容连平常没有的酒窝都找出来了。
“是啊,我们早就等着开饭了!今天苏大娘做了什么好吃的?怎么这么香啊?”捕快甲饿了一天,就等着开封府晚上这一顿呢!听见苏大娘说做了好吃的,笑的嘴都要咧开花了。
“嘿!真是狗鼻子!告诉你,今天大娘我啊,在通向厨房的小胡同,见到了一锅肉!也不知是谁那么粗心,把肉放在那里就走了!都快要炖糊了!大娘我看着不忍心,就把肉拿回来处理的一下给大家加餐!”将方盘放在桌子上,苏大娘掀开了扣着菜的大碗,白菜里面那肥瘦适中的肉,立刻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而柳长兴刚才听着苏大娘的话就觉得不好,此时看到菜里面的肉就更是明白了。他说怎么那炖肉就不翼而飞了呢?原来是被苏大娘给捡走了。要说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美德,在开封府还没有到那种程度,所以苏大娘捡肉回来给大家加餐,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这肉……反正最后也到了赵金牛嘴里了!柳长兴同情的望着自己身边的友人,只能默默的对他说声见谅了。所以在吃饭的时候,柳长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多给赵金牛夹了几筷子菜。
捕快们吃完后,柳长兴就一个人钻进了厨房,看着苏大娘在那里忙忙活活,也撸胳膊挽袖子加入了战斗。
“长兴啊,又来帮大娘干活啦!读书人不都说君子远庖厨么?怎么你看了那么多书,还跟着一起刷碗刷锅呢?”苏大娘瞧着柳长兴也拿抹布开始洗碗,就用自己知道的典故来打趣他,当然也表示了对他的喜爱。
“人家远庖厨远的是杀生,又不是刷碗。再说了,我还得靠着苏大娘偷吃些好的呢,当然要过来孝敬孝敬您老人家了!”看了一眼苏大娘准备刷大铁锅,柳长兴加快了手上的洗碗的速度,刷完手上的碗,赶忙上去帮忙。
“嗨,这些捕快啊,就你嘴甜!果然不愧是读过书的,这道理一套套的!”看着柳长兴一把将铁锅里的水倒在桶里,苏大娘又往里面加了一些水刷第二遍。
“所以读书才重要啊,最起码能把口才变好!也不至于吃亏!”往后仰了仰自己瘦弱的腰,柳长兴看着那露出本色漆黑的大铁锅,想起了一码子事。
“大娘啊,我今天来厨房找你的时候,看到边上放了一个乌黑的陶盆,那是打哪儿来的啊?”像是唠闲嗑一样,柳长兴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哦,你说那个乌盆啊,那是隔壁老张头拿来的。前两天不是下雨了么?厨房有个地方漏水了,我就让老张头弄个东西来接着。这不,老张头昨天就送个乌黑的陶盆过来,说是让我下次接水用。”说着,苏大娘还想要找那个乌盆,可是她左看右看都没瞧见东西的影儿。
“大娘不用找了,我瞧着那乌盆好玩儿,就拿回去当洗脸盆了!你就把它送我吧,也省的我再拿回来!”不能告诉苏大娘自己偷盆煮肉,柳长兴随便扯了一个理由给她。
“哦,没事。你要瞧着好我再去和老张头要两个。这陶盆不值几个钱……”完全不知道柳长兴干过什么,苏大娘就欣然的答应了。而她这话里话外,也给了柳长兴调查的线索。
☆、第七章
也许是为了快点把案子了结吧,这天一大早,展昭就来到了捕快房。衙门里值班的捕快刚刚起床,正是出来打水洗脸的时候。
“展护卫,您找长兴啊?”出了门打水的赵金牛,一眼就发现了与大家睁着惺忪睡眼不同的人物,想着昨日同屋里的长兴大晚上还跑到张大爷家敲门的事儿,就猜着是来找他的。
“是啊,我找他有案子要查。不知,这位柳捕快起了没有啊?”虽然天是刚蒙蒙亮,但展昭如鹰一般敏锐的眼睛自然是发现人群里没有自己要找的人物。他微微的皱了眉,询问着赵金牛。
“啊,长兴还没起呢!他和别人调了班,今天下午去巡街,可以晚点起。展护卫您要是急着找他的话,我这就回屋儿去叫他!”想着昨天柳长兴回来的不住捂脑袋的模样,赵金牛就帮着找了借口。他和长兴都是干捕快的,长兴还是个小孩子呢!而且还要跟着展护卫查案子。还是别让他在展护卫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至于那和柳长兴调班的人是谁,我们也不必多说了。
“原来是这样,那不用你去了,我自己进去叫就行。看你起这么早是要巡街吧?早些准备吧!”瞧着赵金牛一脸忠厚老实、尽职尽责的样子,展昭对这个大个头点了点头,然后就进了他刚才出来的捕快房。当然,他没有看见这赵金牛在背后欲图阻止的手势,如果看见了,他肯定会三思而后行。
展昭刚一走进捕快房,就看到了床上凌乱的被褥。这很正常,在都是大男人的屋子里,还是没什么处女座情节的大男人屋子里,你要想看到规规矩矩、老老实实叠被子的场景,还真是比较稀少的。奇怪的是,在这被子的中央,有一个高高的隆起,而在这隆起之上的,则是一具白花花的肉体(当然是穿了亵裤的)!而这肉体的主人,当然就是没有起床的柳捕快了。
要说这柳长兴,平时什么都不怕,除了怕热。所以到了夏天的时候,他没事儿总去河边捞鱼捉虾,不仅仅是为了野餐,也有解暑的缘故。可在这开封府,因为职业的要求,他每天都要穿着捕快服在外面晃悠。这就促使他在晚上就变本加厉。为了凉快,直接把所有的外衣都脱了,也算是他顾忌着同屋还有赵金牛在,所以最后那一件遮羞物,他还是有所保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