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晖说得庄重,知言脑中第一个念头便想到孟焕之,该不会是.......
“不是妹夫,却跟他家亲戚有关。”秦晖不紧不慢说道。
“苏家那个王八年前出去躲清闲去了,不巧碰上妹夫舅舅一家,两路人并到一处去了沧州,他只以表字示人,与李家表妹频频见面,恐已有了首尾。”
“阿嚏”,知言捂着口鼻差点咬掉舌头。
李锦娘和苏元成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苏元成有妻,李家大舅母难道甘心让女儿做妾,莫非苏元成使了诈?
“使诈?他还不至于,话说得不明白,含糊不清,对付女人又有些手段,人也有几分真本事,说不准是李家表妹动了真心。”
秦晖手指轻敲着桌面发话:“你只心中有数,横竖不用你用头。既然有人想做妾,四姐府里不怕再多出一个人。说句不中听,这是跟妹夫沾了姻亲,换了旁家,我一早料理干净啰。”
秦晖说话留了情面,以李大舅母的为人,见个富家公子哥,恨不得贴上去不撒手。苏元成有才有貌又有财,略使手段,恐只把李锦娘当成开胃小菜。
李锦娘姿色中乘,明明暗恋孟焕之多年,几个月前尚痴情不改,转眼间移情恋上他人,好生奇怪?知言压低声说出自己的疑惑。
秦晖自诩情场高手,双眼放光为妹妹分析:“这才说得通,女子多年痴情被拒,情伤冷心,再遇见个体贴入微的老手,她难免把对前人的情意全盘挪过去,势不可挡。”
知言无语,都叫什么事,等孟焕之回来嘴上不说,暗地里丢尽面子,表妹不明不白给别人做了妾,且还是连襟,以后走动大家都难堪。
还有李崇年少好学又上进,短短数日和秦昌相处甚佳,若事情暴露他又该以何自处?
知言抚额,回府后当夜发起高热,她自小身体健壮,很少生病,这一回冷热交替着凉,竟卧床数后才得以康复。成天不离汤药,嘴里苦得尝不出别的味,怕给意儿染上病,只敢隔着明窗见儿子。
意儿倒是乖巧,谁抱他都不哭,敞着没牙的小嘴咯咯笑,给烦闷中的秦府诸人添了许多乐趣。初生的小苗在外祖父、舅舅和舅妈的精心看护下茁壮生长。
因祸得福,知言借机赖在秦家直至过了元宵节,才带着意儿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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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知画终于度过险情,苏、秦两家有钱有势,不缺药材,更能请来名医出诊,只求能保住她的性命,人参、灵芝可劲浪费。
鬼门关前走一遭,知画算是再世为人,身体底子终受损,太医明言今生再难以有孕生子。
让知画差点送命的小女婴没能熬过去,勉强活了五天,也便没了。其时知画尚人事不醒自顾不暇,待她好转问起孩子,见屋里众人垂头不语,心中明了,轻声叹息。
三月初三上巳节,苏府办了两桌酒席,专为贺苏元成纳妾之喜,新出炉的小妾不是旁人,正是李锦娘。
浅粉色交领绣桃花上衫,艾青百折裙掩不出已微微隆起的小腹。绞过脸,刮了眉毛后再画,额发梳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满幅金镶玉头面,凤口衔着的珠子圆润亮泽,每一样首饰价值不菲。
不是大红嫁衣,也没有花轿迎嫁。
李锦娘咬唇看着镜中的人,泪水盈眶。今日过后便要与他人坐妾,与人同侍一夫,那个人从未说起他家中已有妻儿,不对,是她从未问起过。
只晓得他花样百出,小意温柔,惯会哄人开心。
李锦娘恰时正逢遭表哥明言拒绝,心灰意冷,快到沧州投宿时碰到一位贵公子哥。母亲见对方衣着华贵谈吐不俗,厚着脸皮攀谈了几句。
原是位出门游历的公子哥,表哥以前不也常在外走动。李锦娘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眉浓鼻挺,眼睛带着笑意,温和暖人。
好生英俊的一个人,比起表哥.......李锦娘拧着帕子不再去想表哥。
后来那人跟着他们一家也去了沧州,也不住店,信意买下一处宅院暂住,吃穿用度看得李大舅母眼都直了。她倒有几分小聪明,偷着给苏家贵公子的小厮们塞了两块碎银,言谈中套问对方身家,是否嫁妻等。
苏元成的贴身小厮那里能看得上李家那点小意思,顺着话头说对方爱听的话。反正大爷只是临时起意,顺便玩玩,当不得真。这种事又不是头一回,事后纳回府里便是,以苏氏门第,做妾都是抬举她家。
李大舅母当了真,撺掇着女儿接近苏元成。
李锦娘百分不情愿,经不住母亲不停的蛊惑,更经不住苏元成情场高手频献殷情。哄得她心花怒放,暂时忘却对表哥的情意,稀里糊涂解了罗衫,做了未出阁的女儿家不该做的事。
李大舅母得知后不以为忤,背后偷着乐,金龟婿这下跑不倒,更得要抓紧了。在她的默许下,苏元成登李家大门有如自家门。
李大舅拉阻不住妻女,只能眼睁睁由着他们行有伤风化之事。
年前,苏元成被秦家人找回,强请回燕京,临行时信誓旦旦保证年后便上沧州登门提亲。知画生产当日,大明宫前经秦晖威胁,他心生了怯意,派人去沧州拿着金银了断风月官司。不料,李锦娘已有身孕,无奈之下只有挑明实情。
惊天响雷炸在头顶,李大舅母又哭又闹,终也认命,女儿叫人坏了身子,肚子里也怀着小的。满沧州城都知道李家攀上了贵公子,就是退一步让锦娘打掉孩子,再是没人愿意娶她。
李锦娘也傻了眼,茫然无措,听从母亲的安排上京进了苏府。待见过知画后,正座上美艳不可方物的丽人,半新的衣衫,气度沉稳,也不急着接茶,浅笑语:“来了就好,先把规矩说清楚,以后才好相处。”
知画因产后气虚体弱,说话中气不足,命身边的大丫头详细讲解家中行事章法。
规矩!李锦娘闭目,她早都知晓。秦家的规矩章法被秦家女儿出嫁后带到各处,苏府后宅中的莺莺燕燕全都被关在小院里,她也不例外。还有孩子,她的孩子一落地就要被抱走,一年只能见两回。
事已至此,李锦娘心中唯剩无尽的悔恨,悔自己糊涂,恨那个人哄了自个。若是为了表哥,她也心甘情愿被囚在牢笼中,换做旁人,唯有含泪咽下苦果。
李锦娘的事传回燕京城,李崇羞愧能当,后悔当时沒跟着父母和妹妹回去,有他在,母亲和妹妹不至于被人蒙混,又觉无颜再见秦家诸人,思来想去留书一封不辞而别。
知言派人去追,也没能请得李崇回来。
也罢,先让他出去清静几天,避避风头。
知言又修书一封如实向孟焕之道出事情原尾,小事也不能忽视。摩挲着手中漆封的厚书信,字句都透着她的情意。
焕之,你一定要早点回来!
☆、160|第 160 章
威武伯府被褫夺爵位,沈博、知静夫妻遣散下人,举家迁回原籍的同时,燕京城中上演另一场拉锯大战,天子与文官之间的太子废立之争愈演愈烈。
历朝最为难缠的不是公侯武将,而是满腹墨水的文人骚客。铮铮风骨也好,沽名钓誉也罢,文臣们梗着脖子与天子据理力争,历数废太子的弊端,话外意指其余诸皇子有不良居心,及天子过于宠溺后妃,以至偏听则信,做出昏聩举动,此举与先帝晚前偏宠王贵妃和豫王没甚区别。
先帝末年的日子乃天子今生最为屈辱和惨痛的岁月,点滴过往不堪回首。正是因为自己的亲身经历,不想让历史重演,他才对太子不遗余力扶持栽培,造化弄人,太子心智不坚以至失德。即便如此,长盛帝也不后悔当初的举动,若能重来一回,他仍会对坐在太子之位的儿子付出全部心血。
朝中如火如荼争斗个不休,另一股暗流涌动。十数个勋贵家的子弟并武将后代暗中联络,密谋着不可告人的事情。
宁远侯世子乔骏应邀也参加了一回,成为他一生最为后悔的举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