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苍白,眼睛却是亮得惊人,冷声问道:“秋将军可是出城去了?”
“嗯嗯,刚走了一会儿。他有令符,说是大总管您吩咐的,属下已回报郡王……”
步随云像是被重锤锤了一下,胸口气血翻腾,说不清到底是惊愕、愤怒还是痛楚。
他不顾一切地冲上高墙!站在墙头,远远看见一个黑影渐行渐远。
陡然间,风急云涌,天地间充斥著呼呼风声,宛如凄厉的哀号。黑云层层聚拢,竟然飘落下片片雪花。早春的雪,冰冷无比,掠过皮肤,如针刺般密密疼痛。
步随云衣衫单薄地站在城墙上,摇摇欲坠得像是随时会被大风卷走。
他对著远处一声声大喊:“阿宁!你回来!阿宁!回来!”
他的声音比风声更悲凉,像是那啼血杜鹃,字字染血,句句碎心!
远处的身影顿了顿,仿佛还回头望了他一眼。然後,毫不犹豫地,继续前行!
无论他怎样呼唤,也唤不回那离去的人儿。
玄天赐快步跑上来,用自己的披风裹住他。
他推开玄天赐,冲下城墙。胡乱抢过一匹马,欲上马时,被玄天赐一把抱住,死活不让他动弹。
步随云急红了眼,哑著嗓子叫:“你放开我!”
玄天赐也叫道:“不放!你要干什麽!他是自己走的,你就是去追,追得回来麽?”
步随云听了这话,不动了。奋力甩开玄天赐,回头瞪著他!
玄天赐被他哀恸的目光刺得生疼,还是咬牙继续道:“你若此时出去,必死无疑!你可以不要命,但你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你的命现在不是你的!你是行军大总管,只要这场仗继续一天,你的命就是全定州城、全西疆百姓的!”
步随云紧绷的身体慢慢地、慢慢地放松下来。他低下头,丢开缰绳,转身往前走了两步,蓦地朝坚硬的城墙撞去!
周围的人全惊吓得傻了。只有玄天赐静静地看著他,伸手挡住要上前阻拦的人。
步随云咚咚地撞著墙,一边撞一边默默地流下泪来。直到他把额头撞得红肿一片,才停下。他背对众人,狂笑声声,那种像是哭泣似的笑声听得众人从脚底直冒冷气。
笑到最後,步随云捂住胸口低下身,玄天赐忙上前搀扶。步随云抬起头时,眼神已恢复清明。
他长叹一声,喃喃道:“也罢。回去吧。”
天气骤然变冷,他刚才哭泣的那面墙上留下一串冰棱──那是被冻结了的,他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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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家的话:
剧情需要,窝真不是故意虐小步!
☆、倾国太监(七十八)陌路人
听说秋宁来了,墨钦匆匆从床上爬起来,衣服都未穿好便急著见人。
秋宁被押入御帐,整个人裹在黑色大氅里,面色苍白,神态平静宛如一潭死水。面对墨钦时,他只淡淡地扫了一眼。那种无嗔无喜的眼神,像是兜头给墨钦浇了一桶凉水,霎时心底便泛起一股寒气。
秋宁已被搜过身,武器或是有危险的物品被尽数收缴。
墨钦绷著脸道:“把这个吃了。”
常贵端一个盘子走到秋宁面前,盘子里放著一粒丸药和一杯水。
秋宁拿起药丸,闻气味知是散功的药物。他干脆地把丸药放进嘴里,也不用水就吞了。
“我饿了,想喝碗羊肉汤。”他随意地解下大氅挽在手臂上,又补充了一句,“以前亏损得厉害,常常害冷,需要经常喝羊肉汤驱寒。”
墨钦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会儿,吩咐道:“做些羊肉汤上来。”
不一会儿,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羊肉汤端了上来,秋宁双手捧著碗慢慢地喝。
墨钦坐在他对面,目不转睛地凝望著他。比起过去,秋宁的皮肤没有那麽细腻,有了风霜痕迹,然而整个轮廓多了几份英气。想起那晚他纵马厮杀的模样,墨钦心里沈沈一痛。
秋宁喝完肉汤,推开碗,抬头对墨钦道:“我已经来了,你也该兑现你的承诺。”
墨钦微皱起眉道:“你急什麽?”
秋宁讥诮地微笑道:“难道你还要验验货麽?”他站起来伸展手臂,“你要验就验吧。”
墨钦很不习惯他这种无所谓的调侃态度,不悦地挥手道:“你休要气朕,惹恼了朕,於你有什麽好处?”
秋宁冷笑道:“自然是没有好处的,说不定又被挑筋断骨,然後再变著法儿折辱!”
墨钦听到这句话,眸中露出一丝惊惶和愧疚,无奈地道:“你还在嫉恨朕……”
秋宁不接话,只侧身站立,避开他的目光。
墨钦见他这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姿态,一阵阵心疼。万没料到魂牵梦萦的重逢会是这样冷绝的场面。
良久,墨钦轻轻叹了口气,道:“你先休息。朕答应了你,就不会食言。”
墨钦离开之後,很快让人给秋宁上了镣铐。
秋宁无人时,查看镣铐乃玄铁打造,坚硬无比。他摸了摸头上的发簪,眸光悠远而决绝……
直至晚间,墨钦才出现。
他见秋宁一身常服坐在灯下看书,手腕上的镣铐不时撞击出声。
墨卿走过去挨著他坐下,拉过他的手顺著手腕摸了一圈。镣铐内壁包了厚厚的棉花,不会磨伤皮肤,墨钦才放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