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平常,到了正月末的时候,陆申机早就带了兵回了边境。只是荆国皇室的人二月初会来大辽,现在国中大部分的将军都留在了皇城。
妻子儿子都忙着学做菜,陆申机又不能回边境练兵。他想了又想,拉着方瑾枝下棋。
陆申机的棋技……
方瑾枝六岁的时候就能赢他。
“我这一回准能赢你!”在下了七七四十九盘以后,陆申机又一次信誓旦旦地说。
“是,父亲大人定会赢的。”方瑾枝忍着笑,顺着她说。
并非她没有暗中让着陆申机,可是陆申机那完全不会下棋的样子,别人再怎么让,他也赢不了。
更何况,本来就是消磨时间,陆申机宁愿输个九九八十一盘,也不想被儿媳妇放水。
输掉棋局和被儿媳放水,陆申机还是觉得后者更丢脸。
方瑾枝和陆申机正在堂屋里下棋,突然听见外面一声炸响,两个人都是吓了一跳。
听这声音,又是从厨房里传出来的。
“这……又是怎么了?”陆申机扶额。
“瑾枝,你在这儿等着别出去了,我去看看。”陆申机起身走出去。他没还没近厨房就听见了一股很浓的烧焦味儿。
今日外面有些冷,方瑾枝立在门口张望着,也没逞强出去看。
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侍女就急忙拿过来一件极厚的毛茸茸斗篷服侍着她穿上。
担心方瑾枝着凉。
不多时,方瑾枝就看见陆无砚、长公主和陆申机一起回来,陆申机走在最前面一阵哈哈大笑。
方瑾枝歪着头,越过陆申机去看长公主和陆无砚,就瞧见二人身上乌七八黑的……
偏巧这两人今日都穿了浅色的衣裳,显得就更脏了。
“这是怎么了……”方瑾枝明明已经猜到又是在厨房里不小心烧到了什么,还是没忍住问出来。
“没什么,锅烧坏了而已。”陆无砚摊了摊手。
他低头,看着黝黑的手掌,还有满身的污渍,嫌恶地皱了皱眉。
不用他吩咐,厅里的几个小侍女已经匆匆去烧热水了。长公主别院不比温国公府的垂鞘院里有日夜不歇的温泉水。在这里,几个侍女每日为陆无砚烧热水洗澡都要忙个焦头烂额……
长公主则是很爽朗地笑了笑,道:“本来还想给你们大露一手,不过现在看来晚膳要厨子重新做了,得推迟一会儿。”
陆申机还是没止住笑,“你说你们两个整日给厨子添什么乱?再这么折腾下去,咱们府里的厨子要跑路喽!”
长公主瞪了他一眼,才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帕子擦手脸上的污渍。她将手里的帕子丢给侍女,说了一声,就回了寝屋换衣服。
陆申机想了想,还是追了进去。
看着长公主背对着换衣服的身影,陆申机逐渐收了笑,有些无奈地说:“你就算是闲着没事儿也不用做这些你嫌恶的事儿。练练剑,爬爬山。实在不行,我带你打家劫舍去!”
长公主没吱声,她换好衣服,拿起一条绣着百鸟福图的腹围,又朝陆申机招招手。
陆申机默默走上去,将腹围替她系好。他又顺势揽住她的腰身,从长公主身后抱住她,“映司,真的打算放手离开了吗?”
长公主理着袖子,慢慢应了一声“嗯”。
陆申机心里有点复杂,也说不清楚是松了口气,还是担忧,亦或者不太相信。当初长公主刚刚辅帝的时候,他心里是不太愿意的,好像原本只属于自己的人不再完全属于他了。
当然,陆申机虽然对于长公主理政这么多年有些不太愿意,却也不会阻止,只会默默帮着她。
他也无数次希望长公主可以放手,离开这个凶险的朝堂。
可是过去了这么多年,当她终于决定放手离开的时候,陆申机反而觉得有些……不太真实。
长公主转过身来,抬手缓缓抚平陆申机蹙起的眉头。她仔细打量了一遍陆申机,才认真地说:“离开吧,我们一起离开。我仔细想过了,虽说你蠢了点,但是有我帮助,行走江湖也不至于被人坑害了。”
陆申机前一刻还面带笑意,听了这话立刻黑了脸。他竖着眉,气冲冲地说:“楚映司!你以为你很牛吗?就你那烂脾气指不定得罪武林高手要被一刀剁了!哼,还不是得我护着你!”
“呦,这话说的,陆申机你莫不是以为自己脾气好吧?臭死了!”长公主推开陆申机,略带嫌恶地睥了他一眼,又抱着胳膊,拿出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势。
陆申机抬手指了指长公主,笑道:“对对对,你别动,保持这个姿势别动!”
他很快转身走向一边的梳妆台,捧起铜镜重新走回长公主身前,“来来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有半点武林侠士的样子……”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铜镜中的自己一瞬,又缓慢抬眸看了一眼陆申机。她转身走到一面墙壁,将墙壁之上悬挂的长剑拔了出来,一剑朝陆申机刺了过去。
“现在像不像了,嗯?”
第172章 荆国
方瑾枝拖拽了一把鼓凳坐在浴桶边儿, 手里抓了根毛茸茸的白羽轻轻划着陆无砚的侧脸。
陆无砚偏过头,她就顺着他的脖子往下划着,轻轻碰着他的脖子和双肩。
陆无砚无奈地扣住她的手腕, 笑着问:“很好玩?”
“还成吧……”方瑾枝使劲儿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又用手里的羽毛往陆无砚搭在浴桶边儿上的手背上划着。
“别闹啦……”陆无砚低声说着, 夺过了她手里的羽毛。
“还给我!”方瑾枝立刻皱了眉。
陆无砚犹豫了一会儿,用羽毛尖儿碰了碰方瑾枝白皙的脸蛋,才有些无奈地把羽毛重新还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