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让陛下给你兄长封个大官呢?”馆陶长公主苦口婆心的训道。
“阿母,他已经很累了,我不想让他因为这些事烦心。”她陪着笑劝道。
“你到底是姓陈还是姓刘?”馆陶长公主疲惫地揉了揉头,“算了,你也不姓陈,也不姓刘,我看你是姓刘彻吧!”
她是姓刘的公主,都没她的女儿这样维护皇帝的决策!当真是不知给谁生了女儿了。
然后是罢黜百家,独尊儒术。
太皇太后第一个闹了起来,也就是那一夜,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刘彻。他很累,累的她都问不出一句:“这些日子你怎么都不来椒房殿看看我。”
“阿娇姐,”他第一次主动握了她的手,“帮帮我,帮我说服太皇太后好吗?我知道她最疼你。”
他有些悲伤:“她是从来都不疼我的。”
陈阿娇便觉得他是那么的可怜,明明是那么好,为什么太皇太后就是不疼他呢?
“好,我去同大母说。”她坚定的说,没有看到他眼中那一抹嘲讽。
五
大汉初定,他却自平阳公主府中带回来了个歌姬。
“歌姬?”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皱起了眉头,“真是上不了台面啊。”
可就是这上不了台面的歌姬,却引得刘彻夜夜留宿,日日探看。
终究,她还是坐不住了:“去看看吧,我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绝色。”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牙关在颤抖,好大的劲儿才能勉强让它们不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来。她觉得自己浑身刺骨的寒冷:为什么,她以为是她忙,所以无暇顾念后宫,可如今呢?
事实如同一个巨大的耳光狠狠拍到她脸上。陈阿娇心头还在滴血,她想,或许是那个歌姬十分绝色吧,所以刘彻动了心。
所以,不该怪刘彻的,就当养个玩意儿吧。
他太累了,她该让他过的舒心惬意的。
现实仿佛是嫌只有一耳光还不够匀称,便又立刻给了她一巴掌。看着那地上跪着的歌姬,她失望了:“彘儿便是看上了这样的女子?”
她,普通,见到她便瑟瑟发抖,实在没有任何气质可言。
她的彘儿怎么能喜欢上这样的女子呢?
更重要的是,她明明什么都强过这地上跪着的女子,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看她一眼呢?
陈阿娇站在那里,盯着那地上的卫子夫看。直看得卫子夫浑身更是颤抖不止--
“陈阿娇!”刘彻冲了进来,“你太恶毒了,平时脾气不好也就罢了,如今子夫刚刚进宫,她不过是个弱女子,你为何要为难她?”
“我恶毒?”她想笑,却看到了周围侍从脸上一脸‘原来如此’的了然。
她明白了,点头:“是的,我恶毒。”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他要说自己恶毒,但是他要这样说,她就遵从吧。
她不知道要如何爱他才好,好像她无论做什么都是错,既然如此,他要什么,她就给他什么,这样总不会错了吧?
在她恍惚不已的时候,却见刘彻早已抱住了那地上的女子细细安慰--
“子夫,别怕,别怕!”
她有些站不稳,觉得好委屈。这样的怀抱,你从未给过我啊,彘儿……
五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默默地看着他们幸福。
而他们的确也在不断的传来好消息:那个歌姬升了位分,得了赏赐,她的弟弟又当了大将军……然后,更好的消息来了,她有孕了。
多年后,再一次在椒房殿看到刘彻。
她喜悦的想要上前之时,却听他说:“你大概也知道子夫的事情了,我警告你如果子夫的身子出了什么差错。我绝不会饶过你!”
她倒退一步,听到自己冷冷的声音:“刘彻,我会做什么,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一个低贱的歌姬而已,与她斗,岂不是自己埋汰了自己的身份?”
“陈阿娇,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吗?”刘彻冷冷地道,“你永远都那么高高在上,什么都不懂,却总是在自以为是。”
她恍然:或许,她还爱的不够卑微?
可是刘彻啊,我已经将我所有能做的,能给的都给你了。我觉得在你这里,我已经如同那脚边的泥土一样卑微了。还要如何才让你觉得我不再那么高高在上,你能不能教教我?
六
窦婴死了,陈午死了。
然后,太皇太后也渐渐走向了暮年。
最后的最后,她见的是陈阿娇:“娇娇,这些年你做的我都看在眼里,作为女人,你就不能为自己活吗?”
她一愣,再要开口时,却见那个走过了三个朝代的老妇人,已然阖目而逝。
她隐约的意识到了什么,跪下,低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太皇太后走了不久,便爆出巫蛊之事。看着身边由太后王娡推荐给她据说是医女的楚服。她笑了:“原来是巫女啊,巫和医的发音还真像呢。”
然而,没有人记得这楚服是太后推荐给她的。一道圣旨,她便被彻底囚禁在了长门宫。
馆陶长公主为她奔走,求了长门赋。
可是,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同谁诉?
长门宫中,她日日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