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彘心头一紧,他还不懂掩饰脸色,那脸色便瞬时有些扭曲:“阿娇姐看到我了……我,我只是路过……”
“刘姈问我,抗击匈奴三策的意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她似乎很想知道,那么你呢?十皇子,你想知道吗?”陈阿娇并未深究,只换了话题。
刘彘脸上一怔:“你不会告诉别人我在假山石后?”
“不会,”陈阿娇道,“我不爱乱嚼舌根。无论你藏在那里想做什么,都不关我的事。”
刘彘犹豫了一下,终究点了点头:“我很好奇剩下两策的意思,在听阿娇姐说前一策前,我也不觉得那三策有什么用。可听了之后,便很想知道了。而且,我还想像以前那般同阿娇姐亲密。”
“容易,”陈阿娇嗤笑了一声,“只,你须得拜我为师。以师礼待之。”
“这……”刘彘顿了一下,“好。”
“你须得知道,徒弟是永远不能对师傅有任何肖想的,”陈阿娇笑了,“我们做一个交易,我做你的师傅,教你你想要知道的东西,你不能将这些说出去,可日后,你须要允我一件事,可否?”
☆、第13章
多年以后,刘彘常常后悔:当年怎么就为了能同陈阿娇和好,为了能听那些学问,便傻乎乎的中计,许了诺言让她能自主择婿呢?
可偏偏,君王一诺千斤重,明明想吃,却因为诺言只能看不敢吃的日子,实在是太过辛苦了。若时光能够倒流,他怎么着也不会就那般傻乎乎地应了她一声‘好’,可惜,此时的刘彘却乖乖地扬起他那可爱的小脸,听着陈阿娇给他讲学问:“十皇子,您还记得那三策分别是什么吗?”
这个简单。
刘彘早已记熟了,当下便如数家珍掰着指头道:“第一策,以夷制夷;第二策,互通买卖,教化匈奴;第三策,募民实边。”
“第一策我已然明白了,那匈奴想必同我三个姐姐一般。看上去亲密无间,事实却在互相防备,互相争夺阿母和父皇的宠爱,有时候还抢我的东西。”刘彘道,“而且我已经学着用了这第一策,如今二姐和三姐天天互相争斗,大姐有时候也卷进去争斗,最后获得最多好处的是我。”
陈阿娇听到这里忍不住咋舌:刘彘他用这么天真无邪的表情认真地讲着怎么让他的姐姐们内斗,真的好吗?
不过,不得不佩服的是,刘彘如今才五岁,还未开蒙,别的皇子还在忙着玩游戏,为了块糕点打的不亦乐乎时,他却已然开始灵活运用计谋,真不愧是后来的汉武帝。
“第二策,我不太懂,我听说匈奴抢夺我们的东西,可为什么却要让他们习字,让他们和我们互相买卖呢?这多危险啊!还有第三策,募民实边。这个募民实边,要怎么做?我们招募人去实边,被杀了怎么办?还是很危险啊。”刘彘心头憋屈了好多天都想不通的问题,此时终于可以一吐为快。
“第二策是根据匈奴的国情来的,”陈阿娇道,“匈奴人穷,他们之所以喜欢抢掠我们的财物,便是因为他们自己的地是盐碱地,种不了粮食,他们如果不想被饿死,只能来抢我们的。可他们的马匹比我们的马匹更好,所以,如果能互通买卖,他们可以用马匹换我们多余的粮食。对我们彼此都有利。而教化匈奴,看上去是我们吃亏了,但其实不是。我们的文字历史源远流长,匈奴人在接受教导之后,极有可能被汉化。”陈阿娇讲道。
“阿娇姐,第一,盐碱地是什么?第二,粮食是何物?第三,文字我懂,可历史是什么?汉化又是什么?”刘彘大眼睛中闪动着求知的欲。望。
“盐碱地,就是不好的土地,粮食是我们所的栗米菜蔬等物什。历史就是过去的事,大汉并不是一开始就有的,在大汉之前,还有秦朝,在秦朝之前,还有周朝……”陈阿娇既然收了他当徒弟,便细细教导道。
“可他们有马匹,栗米菜蔬无有,为何不杀马来吃肉羹?”刘彘问道,“秦朝和周朝同大汉一样吗?原来我大汉并不是一开始便存在的?”
“等到你开蒙之后,夫子会告诉你历史。马匹的话,十皇子可愿日日吃肉,不食其他?”陈阿娇问道。
刘彘想了想,摇头:“不愿,肉羹是好物,可天天吃,日日吃,也会烦……哦,我懂了!只是阿娇姐,匈奴人真的会因为我们的历史和文字,便开始向着我们吗?”
“是与不是,你且等等看结果。”陈阿娇笑了。
刘彘点了点头:“那第三策,募民实边是不是因为当我大汉同匈奴互通买卖,匈奴人为了能够换到粮食,便不会杀了我汉人,因为杀了汉人,便无人同他换粮了?”
他又想了想:“可,谁会愿意去匈奴地界?若是我,我肯定是不会的。”
“必死之人,”阿娇笑了,“死囚中若有人愿去,便可免一死。”
刘彘眼神亮了:“从必死,到或不必死,定有人愿意去!阿娇姐,你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
“聪明的不是我,”陈阿娇笑了,“是我阿父。这些我都是听我阿父说的。只是我记住了,然后我来教你。你理解的比我透彻。”
“堂邑侯当真很厉害!”刘彘不疑有他,连连称赞。
陈阿娇看着他兴奋的模样,低头摸了摸怀中雪猫的小脑袋,笑了:无论如何,都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如今刘彘还小,或不会疑她,可她却要在等他长成前,将自己的后路巩固好……
[学生聪明伶俐,经验+1!]
系统适时提醒道。
陈阿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之前因为选错了人,经验都被扣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点经验,只需再有999点,她便可以不再受制于系统,彻底摆脱生命永远在倒计时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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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长乐宫中,窦太后正与刘嫖闲话家常,两人已然达成了共识:要废掉太子刘荣。
而朝堂之上,太子刘荣却被晁错一句话,吓得魂飞魄散。
这话便是--削藩!
此言一出,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太子刘荣已然持表而出:“陛下,万万不可啊!藩王势大,此言一出,必会惹怒藩王啊!”
晁错的眼睛危险的眯起:很显然,在这个已然长成的皇长子身上,他看不到同他一般的理想和壮志,他只能看到他的唯唯诺诺,不思进取。看来,这个皇长子是立错了!
晁错心头已然有些懊悔,他觉得,他之前因为刘荣是皇长子便力保他为太子的举动傻透了。刘荣若是为皇,他的抱负岂能再施展开来?看来,需要及早选一个合适的皇子,刘荣,就当个靶子吧!
刘荣还不知道他这出于谨慎小心的举动,将他那刚刚得到却已然岌岌可危的太子之位又推离了一步。
晁错是刘启的老师,且,在文帝刘恒之时,刘恒便想要削藩了,之时当时精力有限,故没有办法去分心。而刘启是刘恒的太子,在对待藩王的问题上,自然也是同他保持了高度的一致性。
如今听了太子荣的话,心头便是不虞,只他好歹还算是个父皇,便细细问道:“太子觉得哪里不妥?”
明眼人一听这话,便明白刘启心头想的是什么了。但刘荣不明白,同栗姬的张扬不同,他素来都是小心谨慎。如今听了晁错的话,激烈反驳,怕的就是诸侯不高兴,惹出事来。
“诸侯势大,我们惹不得啊父皇!”刘荣满脸急切道,“安稳为上。”
刘启心头对他有些失望:“退下,晁太常请细细道来。”
刘荣满脸不甘的退下去了,他始终觉得晁错错了。
晁错上前,慷慨激昂了一番,众臣紧随其上,刘启大手一挥,欣然应允。只余下刘荣一人缩在角落里头,满脸愁容。他心头总感觉即将大祸临头。
而这一次,很不幸,果然被刘荣料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