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同她说甚!本来我们便是……”
‘啪’刘婧实在忍不住,给了刘姈一耳光:“快噤声!”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刘姈大叫道,“刘婧你竟然打我?”
“吵吵闹闹,若这便是你们这些天之骄女的生活,那我可真不是了,”陈阿娇冷笑道,“几位公主若是看不懂我阿父所提三策,请回去多看写书。纵为女子,也应当不弱于男儿才对!”
“你敢骂我?!”刘姈指着她怒斥。
“阿娇不敢,阿娇可有说公主一个不是?”陈阿娇道,“阿娇只是顺着公主的意思自贬了一番。公主辱阿娇尚可,可不得辱阿娇之父!否则,便是捅破了天去,阿娇也要与公主分个高下!”
刘彘在假山石后捂住胸口,一时心头大震。
他从来没有想过,陈阿娇竟会有这样的一面:为了捍卫其父的名声,竟如此果敢,她将他三个阿姐说的无言以辩。这当真是,极为极为的震撼。对于阿姐们输了,他心头并无半分在意,特别是那刘姈,平素里就爱抢他的东西。再说了,在临华殿里,王娡便时常与他道,只要他需要,三个阿姐都应当遵从他的意思。
他冷静了会儿,方又探出头去,悄悄看着陈阿娇和他的阿姐们争论。
此时刘姈正怒气冲冲地责问陈阿娇:“那三个计谋有何出彩之地,你要是能说的我心服口服,我便跪下给你磕三个头,要是不行。你须得给我立刻跪下磕三个头来!”
☆、第7章
刘姈此言一出,刘倩和刘莹都急疯了,各种哀求不止。
而陈阿娇却傲然应了这个赌约。
刘莹无奈,只能同身旁婢女说了几句,那婢女便匆匆而去,刘彘知道,这是大姐无可奈何只能让婢女去临华殿中请阿母来解决此事了。
陈阿娇自然也发现了刘莹的举动。她却并未在意,只是看向了刘姈:“你有何不解,且尽数讲来!”
她这样的气度让刘姈心头一惊,不由得便先气短了三分:“我……我要问问你,匈奴人那般凶残野蛮,所谓的以夷制夷不过是笑柄罢了,如何行事?”
“欲先取之必先予之,”陈阿娇笑道,“我听阿父言,匈奴之地并不是同我大汉一般,只有一个天子。匈奴人野蛮,所以他们有多个部落。部落之间都在争夺资源。肯定就有矛盾。就好比,你和你两个阿姐。如果只有一碗肉羹,你们三个都饿了,肯定会抢着想多吃一口啊。”
事实上以夷制夷却是因为匈奴多骑兵,而大汉兵力,尤其是骑兵不足。以弱击强无异于以卵击石,陈阿娇之前的计谋便是取了‘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挑起匈奴部族之间的不和,然后将其中一部族扶植,且养起来。
一群吃糠咽菜的人中,突然出现一个吃大米白面,穿绫罗绸缎之人。且那人曾经还和他们一般,甚至是不如他们过的好,这样的仇恨,想当然比匈奴人对汉人的仇恨来言,便更足了。
而大汉所需不过是花比和亲公主嫁妆更少的金帛,养一匈奴部族罢了。
不过这些大道理陈阿娇可不会同刘姈解释,她偷换了个概念,用刘姈等人举例,既符合她的年龄身份,又顺便挑起了刘姈心头原本的暗伤。
“你!”刘姈大叫,“我乃堂堂大汉公主,岂会缺一碗肉羹?!”
刘彘差点失声笑出来,他赶忙捂了嘴,继续听陈阿娇同他的三个阿姐周旋。
“是公主要问的,我不过是做了个比喻。这比喻难道不恰当吗?匈奴同匈奴都是夷人,所以这就是以夷制夷。公主和大公主都是公主,所以这就是……”陈阿娇无辜笑道,“哎呀,对不住。我仿佛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这嘴真是快。唉,今儿个我还是自己去找大母和舅舅请罪吧。”
她说罢便要走,却被刘姈叫住:“你站住,还未比完,你是输不起了?”
“我输不起?”陈阿娇顺势站住转身,“公主,我第一题可算是答对了?”
“没有!”刘姈道,“你说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哪里对了?”
“哦,想来公主是没有听懂,那么我再细细为公主解释一番?”陈阿娇笑眯眯地看着刘姈,“这公主和大公主二公主抢夺一碗肉羹啊,便是……”
她这声音极大,路过的宫人先是一愣,继而忙低头疾步离开。可刘姈哪里听不到,那些走远了的宫人都在窃笑呢?
刘姈大喊:“闭嘴!并无肉羹之事,你这是诬赖!”
“不,我这是在举例,”陈阿娇正色道,“公主还听不懂?那我再解释一下,这肉羹呢,就好比……”
“闭嘴!”刘姈大喊,“不用解释了,这个问题你过了!”
“翁主,阿姈还小,这就算了吧。”刘婧眼见小妹被陈阿娇玩弄于鼓掌之中,慌忙劝道。
“可是三公主与阿娇同龄,她是八月生的,而我是十一月,”陈阿娇为难的说,“其实,我应该叫公主一声三表姐,只不过,公主说我不配叫她表姐啊。”
“翁主!”刘莹刘婧皆大惊,“翁主说笑了,这是哪里的事。阿姈,还不快向翁主赔罪啊!”
“陈阿娇,我再问你,我大汉为何要同那匈奴互通买卖?夫子说了,民间贫贱之子皆不得读书,可那匈奴为何我汉人要去教其子嗣识字?”刘姈不听两个姐姐的,只质问她道。
这也是刘彘心头不解之处,其实,对于年仅五岁,还未习字的刘彘来说,这三策他皆不懂,是故,他一开始也以为那三策的厉害只不过是世人以讹传讹罢了。不过方才陈阿娇解释了一个之后,他却恍然大悟!虽然陈阿娇用肉羹做比听上去有些粗鄙,但是天下间道理都是互通的。
依刘彘想来,或许匈奴也同他的三个阿姐一般,看上去一母同胞应是和睦无比。但实则,总有如同三姐刘姈这种愚蠢的存在。
不得不说,对于一个还未开蒙,更为接触什么策略的五岁稚童来说,有如此见解,已属十分难得,不愧是后世被广为称赞的汉武大帝!
刘彘竖起了耳朵:他已然发现,阿娇有大智慧,她说的道理浅显易懂,且很容易理解。
此时,他还一心想听陈阿娇对第二策的看法,根本没有发现她在自己心中的形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可惜,陈阿娇却看着那不远处的帝王仪仗熄了继续同刘姈周旋的念头,她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了句:“我乏了,雯音,我们回大母那里去。”
“陈阿娇,你别走!”刘姈却认为这是挑衅,她如何受得了陈阿娇这种漫不经心的态度?直气地要冲过来,却被她两个阿姐死死拦住,刘姈挣脱不开,只得大吼一声,“陈阿娇,你是不是输不起了?现在要走可以!跪下了给我磕三个头!立刻!”
“谁敢!”刘启在远处正同王娡说笑,忽然听到了这一句,不由得勃然大怒。
王娡也听到了,她此番出来本就是因为收到大公主刘莹的报信,可不料行到一半竟撞上了天子仪仗,恰逢今日刘启心头舒畅,便叫了她同行。王娡心头尚存侥幸,不肯放过这么好的复宠之机,便一路曲意奉承,却不料正好撞见了刘莹等人。
此时刘启已然疾步上前,王娡心头忐忑不安,却也只能趋步跟了上去。
刘彘遗憾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日是无法再听下去了。他当机立断,转身偷偷地溜走:父皇这番气只怕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完的。只怕再迟疑会儿,他便会被人发现一直藏身在此,倒是只恐百口难辩!
刘启怒气冲冲大跨步走了过来时,便见愣在哪里,眼中含泪,懦懦地念了声:“舅舅。”
“娇娇,”刘启慌忙抱住她。轻拍其背部低声安慰,“没事,没事了啊。”
陈阿娇伏在他怀中,一句话都不说,刘莹和刘婧看着这一幕,忙低头掩饰住眼中的羡慕。唯独那刘姈,竟忘了掩饰,见刘启如此待陈阿娇,又想到了自己身上,竟委屈红了眼:“陈阿娇!你说话可曾算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