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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山记_第1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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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就笑了两句。王妃也没恼,就是白眼白了我两回,跟我说话也不似以往和气了。”

苏妃大笑。

母子俩说的颇是开怀,五皇子又说了去庙里与文休法师聊天的事儿,“原以为和尚闷的很,文休大师不一样,我们说些天南海北的话,他极是有见识的人。从不说那些玄乎又玄的话,倒是极通各地风土人情,学识渊博呢。”

“文休法师并不是一开始就出家的,他生于书香门第,原是前朝状元,有名的才子,前朝末帝昏庸,他便挂冠而去,各地行走经商,富庶之时,生意遍布数国,后来结束了生意,便入了空门,悉心研究佛法,终成一代高僧。”

五皇子一面听一面点头,补充道,“更难得胸怀宽广,王妃根本不信神佛之事,她去了,人家大师还肯招待她。”

苏妃笑,“佛门讲究缘法,这也是你们的缘法吧。”

母子俩一直说到天色将晚,五皇子方起身辞了母亲回府,还说谢莫如明日进宫看望母亲之类的话,苏妃道,“你们刚从山上回来,很该好生歇一歇,跟莫如说,不必急着进宫来,我在宫里样样都好。让她歇一歇筋骨,再来好生陪我说说话。”

五皇子道,“在山上也不累。”

苏妃起身送儿子到门口,五皇子怕母亲受寒,忙叫母亲回了。

五皇子回府正赶上用晚膳,谢莫如知五皇子在宫内未受穆元帝责难,遂放下心来。听五皇子说起御前对答的话,五皇子道,“我进宫时心里惴惴的,还以为父皇得骂我一顿,没想到父皇和气的很,还赐我御膳吃。”五皇子颇是庆幸,又心疼他皇爹道,“我看父皇挺累的。”

“陛下忧心国事,自然不会轻松,何况为着立储闹得满朝不宁,陛下知殿下是出自公心公义,只是多少小人借此谋取私利,才叫人着恼呢。”谢莫如道,“国事自有陛下操劳,殿下把礼部差使理顺,再多多进宫孝敬体贴陛下才好。”

五皇子道,“你说的是。”叫谢莫如收拾出些滋补之物来,道,“父皇自不会缺这个,却也是咱们的心意呢。”

谢莫如应了,两人用过晚膳,五皇子又去长史那里说话,他数月未在帝都,想来帝都颇多故事。还有穆元帝已发话议储,张长史想着要不要五皇子再上个折子什么的,五皇子想到他爹脸上的疲倦道,“还是罢了,我久未去礼部,礼部事也多呢,尤其立储当口,礼部更是半点儿错不得。”

张长史深以为然。

穆元帝下旨议立太子,其实也没什么好议的,无非就是老三样,立嫡立长立贤,皇子们成年的不过五位,嫡皇子就是二皇子,皇长子就是大皇子,至于哪个是贤皇子,就众说纷纭了。朝臣纷纷上书,各地督抚也有自己主张,这些折子,穆元帝都看了。见五皇子没上折子还在五皇子给他送滋补品时他,“你不是一向有主张的么?”

“儿子想,这是大事,父皇上次说叫儿子再有大事先同父皇说一声再上折子。”五皇子一幅乖样,道,“父皇有问,儿子就直说了,儿子觉着,还是二哥做太子比较好。大哥二哥待兄弟们都好,大哥虽是长子,二哥,毕竟是嫡出,且未见有不好的地方,如果二哥不能做太子,以后要如何自处呢。而大哥不做太子,也是太子的长兄,二哥只有更敬重大哥的,如此大哥以后的尊荣也是有的。至于儿子们做弟弟的,自然兄友弟恭,如此,一家子和乐。要是父皇觉着儿子的话在理,儿子回去就写折子。”

朝中什么样的狐狸没有,这话,穆元帝已听人说过了,见五皇子说的也是这个意思,遂道,“也有不少朝臣说你有贤良的。”

五皇子一时没明白他皇爹啥意思,还笑呢,“这就是拐弯儿拍父皇马屁呢,要是有人说儿子不好,父皇该生气了。我有一回说四弟家旭哥儿鼻子塌,四弟还不高兴呢,硬说瞧不出塌来,其实总偷偷在家给旭哥儿捏鼻梁,就想给旭哥儿捏高些……”话说到一半,五皇子方回神,跳脚道,“不是有人要请立我做太子吧!”

穆元帝给五皇子这慢三拍的反应闹的……五皇子已气哄哄道,“这不添乱么。还是跟我有仇啊。”跟他皇爹打听,“哪个夭命的上的这奏章啊?”决定要找这些臭不要脸的家伙报仇。

穆元帝道,“只是有人上奏章说你好。”还要打架怎么着。

五皇子这才放下心来,道,“那是儿子想茬了。儿子当初就是为这纷乱躲山上去的,倘有这等小人,父皇你可别姑息。要是父皇不好动手,只管告诉儿子……”

五皇子喋喋一番,还是穆元帝受不了他这絮叨,才将他撵了出去。

五皇子同谢莫如说起此事时亦颇是气愤,“咱为这乱局都躲山上去了,再有人拿咱做伐子,是断不能忍的。”

反正,满朝文武大都上折说一说立太子的事,或是一派公心,或是夹了私意,或是随大溜,或是刷存在感,总之各有原因,但都在说立太子之事。满朝文武,唯一不动如山的就是南安侯了,他爹承恩公要他联名,他都拒绝了,闹得承恩公次子胡说都道,“三弟越发叫人看不懂了。”

总之,不论谁说立太子,南安侯终是一言不发,待穆元帝问到南安侯头上时,南安侯道,“臣一向只知兵事,倘是带兵打仗,臣能为陛下分忧。至于立储政事,恕臣无能。臣出身武官,不懂这些。”

此言一出,便是南安侯他爹承恩公都在家里说,“自来我就没看懂过三郎。”当初不是他说要请立太子么,虽说被五皇子手快抢了先,如今咱家也得给二皇子加把劲儿才成呢。结果,他又不动了。

再有就是私下说南安侯果然武将,脑筋忒不知变通啥的。

或者还有怀疑南安侯做了四皇子岳父,近而偏颇四皇子的。朝中唯有几只老狐狸看出南安侯机心之深,暗道承恩公府才略平平,怪道唯他能以军功封侯呢。

谢莫如在府中听五皇子说及此事时犹道,“倘承恩公府皆是南安侯这样的明白人就好了。”

五皇子亦觉南安侯人品出众,道,“满朝这样闹腾,我看,就南安侯才是个心静的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123章 议储位三

这个年似乎比去岁更加热闹几分,宫里胡太后与承恩公府一门心思的巴望着二皇子做太子,正是团结一切可团结力量的时候,更不会再费尽心思的去寻谢莫如的麻烦。过了方氏的祭礼、苏妃的生辰、寿安老夫人的寿宴、四皇子府旭哥儿的周岁酒,便迎来了又一个热闹非凡又波涛暗涌的新年。

五皇子回城后,与四皇子兄弟两人说起话来时,四皇子一口闷掉杯中的美酒,道,“以后再有什么麻烦事,我也学你带着媳妇儿子躲出去方好。”

五皇子很同情他四哥,亲自给他四哥再斟了一盏,道,“我那里三月一过,礼部就没什么大事要忙了。四哥你正好相反,三月一过,天气回暖,工部正是忙的时候,这么些事,四哥你也走不开。”

“是啊。”四皇子叹口气,也不再吃酒了,停了杯道,“过年都不得消停,真盼着父皇赶紧把太子的事儿定下来。”这眼瞅着到年下了,他爹还没下旨呢。一日旨意未下,一日人心不定啊。

五皇子深以为然。

非但四皇子五皇子这种觉着与大位无望的皇子心烦,便是在外人眼中看来十拿九稳的二皇子,他爹一日不下御旨,他这心也一日不得清静呢。尤其诸臣联名,唯南安侯未上折子,二皇子私下还问过承恩公,是不是南安侯对他有什么意见。

承恩公能说什么呢,承恩公道,“殿下不知道,他素来性子执拗,可要说对殿下不敬,那是万万没有的。只是天生这幅脾气,除了兵事,什么都不爱,也什么都不理,待时日久了,殿下就知他这性子了。”

二皇子道,“南安侯在军中多年,熟悉兵事就好,保家卫国,全赖忠勇。”倒也没有说什么,也并没有流露出不满的意思来,和颜悦色的同承恩公说了几句话,承恩公便告退了。二皇子也只是问承恩公一句,承恩公是南安侯的亲爹,自然不会说南安侯不好。二皇子就是觉着,自己平日里对南安侯一向尊重,南安侯这是吃错药,还是说,南安侯更偏向老四?想一想这种可能性不高,老四跟老五都是自己的拥泵,立储之事能到今日,全赖他俩起的头儿。他俩倘有争储之意,根本不会在此时提议立储。

南安侯的事二皇子一时不能解,索性就暂搁下了,倒是钱长史道,“南安侯是武将,于朝中文事素来寡淡,殿下待他一如往常便好。”不必过分去亲近,也不要冷淡。

二皇子点点头。

正式立太子的旨意是第二年二月十九正式发的明旨,不为别个,二月十九这个日子也是钦天监亲自卜出来的一等一的吉日。胡太后在宫里还说呢,“都说文休法师最灵验不过,要不要再请文休法师去瞧一瞧这个日子。”这话说的让许多人好想死,尤其钦天监,决意不叫他儿子接班占星,改叫儿子在家念科举正经考进士光宗耀祖、改换门庭,以后子孙万代都去考科举,再不受这占星的气!他堂堂经朝廷正式任命的钦天监监正,在信誉上竟还比不过一个庙里念经的和尚!钦天监暗搓搓的想,怪道当年辅圣公主死也不叫你做太后哩,辅圣公主就是有眼光。心下很是嘀咕了胡太后一回,深觉这老太太不是常人能理喻的。

旨意是下了,但立太子并不是一道旨意就能够了的的,下了旨,硬件上要修东宫,铸金印,制仪仗,祭□□、祭天地、通知各临国属国前来观礼等林林总总的事前准备,而正式册封的日子,又要钦天监算一吉日,钦天监憋了七七四十九天,憋出一大吉大利的日子,却要到秋后九月初三日,这是最近的吉日了。

穆元帝既已下旨,就不再小气,便圈了这最近的一个吉日,同时让太子每日进宫辅政,另外东宫属官也要开始遴选,穆元帝问二皇子,“你可有熟悉的官员,只管与朕说,将他们安排到东宫,以后你们也好相处。”

二皇子忙道,“儿臣也只是于户部略熟一些,要说属官,还得请父皇帮儿子掌眼,只要忠心勤恳的就成。”

穆元帝点头,“你府里原就配了属官,他们服侍你一场,想来还算忠心,就让他们继续在东宫服侍吧。另则,东宫属官不比寻常,苏相为内阁之首怕是抽不开身,李相冯相两个,一个为太傅一个为少傅,如何?”

这二人皆为朝中重臣,且李相就是掌户部之人,这些年二皇子一直在户部,不可谓不熟悉。冯相则是礼部尚书,今春刚主持完春闱,册东宫之礼也是礼部的差使,接下来二皇子也少不得与礼部打交道。选此二人为太子之师,不可谓不大手笔了。穆元帝又道,“太子府詹事,朕早封了宁祭酒,宁卿此人,才干是有的,当时只作虚衔,如今转为实缺,你未与他相处过,他性子激荡,暂与你做个詹事,容后再看。余下侍读之位,皆自翰林来选吧。”翰林有储相之称,好不好哪个以后就是将来内阁的材料,穆元帝甭看先前在立太子的事情上扭扭捏捏、磨磨蹭蹭、拖拖拉拉,以至于二皇子一度觉着自己可能是从大街上捡来的。如今听着他爹给他安排东宫属官,二皇子方重新感到父爱,觉着自己重新变亲生的了。

穆元帝也只是大致与二皇子一说,要紧的职位穆元帝给儿子安排好,剩下的再让内阁拟出名单来斟酌,反正正式册立在九月,倒不必很急。父子俩说一回话,穆元帝带着儿子去东宫走一走,道,“其实先帝在位时命人修缮过东宫,只是朕少时先帝便撒手东去,朕未住过这里。虽一时有人打扫,没人住也有些陈旧气了。”廊柱上的油漆绘彩已是斑驳,少人居住的宫殿透出特有的冷清与寂寥来。东宫在皇城内,面积比二皇子在宫外的府邸还小一些,也是分为内宫外殿,女眷们住的院落居所,太子理事的宫殿房舍,还有一处花园倒是草木繁茂,穆元帝指着园中的一棵松道,“这是朕四岁生辰时,先帝带着朕植下的。先帝还说,待朕大些就让朕搬到东宫来住。”想到自己顶顶好的亲爹,穆元帝眼角一时湿润,再看二皇子便升起许多慈父情怀来,指着这棵松树的一畔空地道,“等阿远大些,你与他在这儿也种一棵树。”二皇子嫡子小名叫一个远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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